一雙帶笑的眼,這綠色以後是穿不得了,脫下換了湖藍,又覺太不莊重,選一件月白穿上了,嘟囔道:“爺以前可是愛著紅衣的。”
琴心在他背後擠眉弄眼,是啊,總穿紅色,所以被人稱為伶人,丟盡了皇家的臉,讓他們這些侍衛也抬不起頭來,總被太子府的人嘲笑,若是爺在殷朝也是現在的面貌,看那些小人誰還敢得意。自言自語嘀咕道:“爺難道就裝一輩子,躲一輩子?”
賀先生斂了右衽繫上衣帶,端詳著鏡子吹一聲口哨:“還沒玩兒夠呢,爺都不急,你急什麼。”
施施然往書房而去,書房外芳菲迎面而來,來在他近前斂衽一禮,賀先生忙道,“當不起芳菲郡主的禮。”芳菲一笑,“太子殿下的先生,就是我的先生。”
賀先生瞧著她,一臉的容光笑語晏晏,她為何突然前來?難道她不在意從嘉與青鸞訂親?就見芳菲進了書房,書房內靜謐一瞬,然後有笑聲傳出,芳菲笑道:“你們二人的大喜,我特來道賀的。我之前是氣,倒不是氣太子殿下不與我訂親,而是氣太子殿下竟給忘了,雖說是孩提時的頑笑,到底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怎麼能忘了呢?拿出來讓青鸞吃吃醋也行啊。”
芳菲語聲清脆婉轉,從嘉鬆一口氣笑看向青鸞,有了訂親的日子後,從嘉面對青鸞時,總會有一些赧然,也會有更親密的渴盼,可青鸞待他一如往昔,不羞澀不侷促,更不若其他女子面對未婚夫君刻意的疏遠,青鸞的樣子,似乎沒有訂親這回事一般。
去無為寺見到瓚,青鸞也沒有提起訂親之事,從嘉雀躍著告訴南星,南星淡淡嗯了一聲,手中白子落得稍重,磁桌上啪嗒一聲響,南星說道,“提子,你輸了,大昭國太子殿下。”從嘉嘆氣聲中,南星站起身,“莫要辜負她。”
有時候看著青鸞,她的雙目透過窗戶望向很遠,從嘉心中會湧起不安,轉瞬又會釋然,青鸞是因為芳菲吧,青鸞只有芳菲一個好友,她擔憂芳菲不悅,怕芳菲再不理她。
青鸞看向從嘉,也笑了,笑得如釋重負,從嘉這些日子漂浮著的心落了下來,果然是因為芳菲,芳菲拉起青鸞的手,“走,我們說話去。”有人堵在門口,臉色微微發沉,“芳菲郡主每次來,鸞郡主與太子都得荒廢學業嗎?”
青鸞喚一聲先生,雙眸裡含了些央求,賀先生看著她,這小丫頭,竟對芳菲無一絲戒心?芳菲看賀先生堵在門口不肯移步,含笑道:“早就聽聞賀先生博學鴻儒,芳菲也一起聽一堂課,如何?”
賀先生點頭說可,移步端坐了開口道,“今日講授《史記。孫子吳起列傳第五》,孫武既死,後百餘歲有孫臏。臏生阿、鄄之間,臏亦孫武之後世子孫也。孫臏嘗與龐涓俱學兵法。龐涓既事魏,得為惠王將軍,而自以為能不及孫臏。乃陰使召孫臏。臏至,龐涓恐其賢於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欲隱勿見。”
青鸞最喜聽先生講授,端坐了凝神傾聽,從嘉在旁擺弄著棋子,心中疑惑道,先生今日為何突然講起《史記》?看一眼跪坐在青鸞身旁的芳菲,莫非是因芳菲在,芳菲長得美,先生便有意賣弄?從嘉點點頭,定是如此。
先生喚一聲青鸞,青鸞捧著書琅琅而讀,當青鸞讀到乃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兼行逐之。芳菲說聲等等,含笑道:“最末一段,我來讀吧。”
青鸞將書遞了過來,芳菲接過書合上放在條案上,含笑開口,“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於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曰:‘暮見火舉 而俱發。’龐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鑽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大亂相失。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
從嘉從棋盤中抬起頭驚訝道,“芳菲,真人不露相啊。”青鸞驚歎不已,“芳菲太厲害了。”芳菲搖頭,“不算什麼,無聊時的消遣罷了。”
說著話目光灼灼看向先生:“世人看來,同窗之誼手足之情,終敵不過功名利祿,敵不過人心險惡,依我看,只不過成王敗寇,自己做自己想做的,誰是誰非任由他人評說。”
賀先生看向青鸞,青鸞對芳菲的見解有些訝異,芳菲溫柔可親,待人細緻周到,這不象是芳菲口中說出的話,略微的訝異之後,青鸞道:“我倒覺得,龐涓因嫉妒提防孫臏,處心積慮戰戰兢兢,就算是功名利祿,也不能坦然享受,而孫臏,最後雖戰勝龐涓名顯天下,卻腿殘早逝,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