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內監來報,給事中沈牧在殿外求見淑妃娘娘。許敏心頭忽地一暖,可轉瞬即又渾身發涼,他又來替她解圍,可是他來了還不是橫遭她們的侮辱,她究竟怎麼辦才能幫到沈牧呢?
淑妃冷冷地道,“如今他不是無職之人了,並未見他有過參拜我的意思,今天卻為你來見我,我且看他如何護得住你。”隨即便宣沈牧入內。
沈牧早朝後便被聖上留在宮中談話,出宮前在宮門口看到了沈府的馬車,他一早便想到沈太太不會那麼輕鬆的放過這件事,他也曾想過她們用許敏來打壓他,沒成想這天卻來的這麼快。
許敏餘光見沈牧匆匆入內,徑直走到她身畔,一撩朝服對著淑妃下拜道,“微臣叩見淑妃娘娘,不知娘娘召見微臣妻許氏所為何事?”
淑妃已多年未見過沈牧了,現下打量跪在階前之人,見他已然長成了一個男人,雖然俯身下拜,卻分明讓人覺得他恭順中透著一股剛硬,他再也不是母親關在暗間裡的那個任人隨意折騰的小男孩了。
淑妃定了定神,帶著些怒意道,“許氏罔顧我沈氏一脈子嗣,至今不肯圓房。我今日便下旨要你休了她,即刻讓她出府回嘉定侯府去吧。”
沈牧沉聲道,“娘娘所言,微臣不能認同。許氏並非不顧沈家子嗣,是微臣一意孤行,不肯與其圓房,只因微臣身體自幼孱弱,大夫曾說要靜心調養,許氏亦不忍,才拖到今日。娘娘若要怪罪,就怪微臣好了,錯皆在微臣一人身上,請娘娘收回適才之命。”
淑妃冷笑不已,沈牧有天敢這麼同她講話,是她從前絕想不到的,她本來對這個庶弟毫不在意,也曾勸過母親要放寬心不必和一個成不了氣候的庶子過多糾纏,可是母親一早來見她,哭著說了那麼多話,最緊要的是過了如此多年,沈牧竟然有本事把他的生母抬成良籍,這是對母親莫大的侮辱,她為此也覺得憤恨不已,她當然知道沈牧為什麼不能圓房,可是她就是要讓他說不出來,要讓他難過,要讓他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因為他而下場淒涼。
“你膽子不小,在我面前這麼包庇許氏,怪不得敢做出那些不忠不孝的事來,還敢為了一個下賤的女人去求聖上的旨意,你今後還想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舉來不成?”
沈牧微一沉吟,冷靜地說道,”娘娘口中下賤之人,正是聖上剛剛下旨賜予良民身份之人,微臣懇請娘娘顧全聖上的旨意,不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淑妃聞言大怒,隨手抓起身旁一直金柄如意朝沈牧擲去,正砸在他頭上,沈牧的額角登時便流下血來,他卻還是隻垂著眼睛,一動不動。
淑妃氣的一陣亂顫,猶嫌不足,一疊聲的吩咐左右宮女道,“外臣沈牧竟敢出言頂撞,與我狠狠地掌他的嘴。”
許敏此時已貼近沈牧去看他的傷口,見血一直流著頗為心急,乍又聽見說要掌嘴,不禁氣血上湧,衝口說道,“娘娘不能打他,他乃是天子近臣,聖上時時都要召見的,若屆時看見他臉上有傷口,娘娘要如何解釋?若要掌嘴,臣婦替他就是了。”她說的豪氣,可是心裡實在害怕,這不會毀容吧,或者萬一牙被打掉了怎麼見人那。
淑妃不怒反笑道,“他是朝臣,我教訓不得,你是內命婦卻歸我管教,那便打你好了。”說罷向左右示意。
沈牧本低著頭任由額頭的血一直滴滴答答的流著,此時忽地揚起頭看著淑妃道,“微臣是淑妃的弟弟,此時亦可不算朝臣覲見,姐姐教訓弟弟沒什麼不該的,娘娘要怎麼責罰都請衝著微臣來。”
“你說什麼呢?”許敏又急又氣,扯了沈牧的衣服問道。“我不能讓你捱打。”沈牧轉過頭低聲說,聲音卻堅定有力。
許敏絕望的看著沈牧清亮的眼睛,那麼好看那麼沉靜,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遭遇那麼多不平的事呢?
外頭的內監忽然來報,聖上的御駕到了,請淑妃娘娘接駕。眾人忙起身,對著剛走進來的皇帝一通行禮。
禮畢,皇帝在上首坐了,見沈太太也在,便問候了兩句閒話,沈太太起身一一答了,皇帝才好像突然發現沈牧一般,問道,“怎麼沈牧亦在此,哦,他原是你孃家弟弟,朕一時都忘記了,你們這些人家兒裡子弟太多,朕都搞不清楚誰是誰了。怎麼朕來了,你們又停著不說了,且接著說吧,朕也聽聽你們聊些什麼有趣兒的。”
淑妃如何能說叫了沈牧和許敏來是為了給母親出氣,可不成想沈牧倒把自己氣著了,又豈能說她差點還想打他一頓的事,只好陪笑著道,“臣妾也多少年沒見過弟弟了,連他成了家也未見過弟媳婦兒呢,所以今日召來看看,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