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三里,宋軍營地。
營地之內的炊煙散漫,有氣無力地飄蕩在潮溼的空氣中,一入夜,水汽凝露,凍得人哆嗦,不少士兵緊緊圍靠在篝火邊上,時不時傳來一陣呻吟。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帳篷的,佔大多數的流民軍,就只能露天住宿,有人用怨毒地眼神,看了一眼遠處的馬棚。
他孃的,就連馬的頭頂,還有一個遮風擋雨的草菴,俺們是連畜生都不如嗎?
不要置氣,在軍營當中,還真就是人不如馬。
幾碗米粥下肚,根本就抵擋不了飢餓感,與此同時,西北微風掠過雄州城,飄來一陣陣煮肉的響起,隱隱約約地,還能聽見吆五喝六、猜枚划拳的聲音。
兩下對比,天上地下!
中軍營帳之中,李繼勳臉色鐵青,一旁的劉廷讓也一語不發,兩人心中充滿了懊悔,為啥要急功近利?為啥不做好萬全準備再攻城?我們錯了嗎?不,我們沒錯,是太想進步了!
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出來,白天一戰,傷者三百多人,戰死三百多人,加上逃跑、投敵、被俘等不確定因素,“失蹤者”也有上百人。
李繼勳號稱“萬兵在手,天下橫走”,如今看來,這個稱號,妥妥是諷刺!
“李節度……”
“廷讓,這裡又沒外人。”
“七哥,晚上真要去偷襲?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李繼勳踱了幾步,指了指營帳外面,說道:“你也發現了,哼,這個樊愛能,真是愛逞能,這麼刻意的偽裝,豈能騙得了咱!”
沒錯,“攻防戰”的輸贏標準,要麼是攻方撤走,要麼是守城崩塌,現在只能說打了個平手,樊愛能就在城中大擺宴席,明顯是引誘人去偷襲。
“七哥,你也認為,樊愛能會設伏?”
“哼,肯定會,這個蠢材。”
“會不會是虛張聲勢?畢竟,雄州殘破兵少。”
“老九,樊愛能有那個腦子嗎,他幹得丟人事兒還少嗎?別的不說,就說高平之戰,他與何徽搭夥,被漢軍打了個屁滾尿流、背風而逃!要不是李重進求情,早就屍骨無存了。”
歷史上,樊愛能、何徽早就掛了,就在高平之戰以後。
樊、何二人的事情,算得上是五代十國時期後周的重要軍事案件,公元954年,郭榮剛剛繼位,北漢、契丹相互勾結,準備趁著郭榮地位不穩的時候,一舉滅周。
劉崇親率北漢主力,兵分三路,在晉陽、團柏、澤州建立三道防線,萬般無奈之下,郭榮御駕親征,率軍攻打澤州的時候,就駐紮在東北方向的高平鎮。
“高平之戰”拉開序幕。
然而,戰局一開始,劉崇就意識到,我錯了!
他一向看不起郭威、郭榮父子,加上前期小勝,更是目中無人。結果,高平之戰開打之後,郭榮勢如破竹,嚇得劉崇立即撤軍,來到巴公原(晉城巴公鎮)據險而守。
按照郭榮預先計劃,兵分兩路,夾擊劉崇,其中西路軍是白重贊、李重進,中路軍是向訓、史彥超,東路軍,正是樊愛能、何徽!另外,還有打野輔助的張永德、趙匡胤等人,這一仗,可謂後周精銳盡出。
本來,郭榮御駕親征、上陣殺敵,後周軍隊是士氣很旺盛,有望一鼓作氣幹掉劉崇,樊愛能、何徽只需要“正常發揮”,事後,也能列入後周禁軍將領的“第一梯隊”。
然而,這兩個傢伙,在遇到劉崇騎兵之後,“合戰未幾,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呼萬歲,降於北漢。”(參見《資治通鑑·卷二百九十一·後周紀二》)
歷史上,樊愛能、何徽這倆人幹得事情,不止逃跑這麼簡單,一邊向南逃,還一邊搶東西,搶誰不好,偏偏搶了後周的運糧車隊。
眼見大錯無可挽回,樊愛能、何徽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在逃亡的路上,又遇到前去支援的河陽節度使劉詞,倆人就撒謊:“契丹、漢軍太兇殘了,皇帝已經敗了,你還去送死嗎?”
幸虧,劉詞還有腦子,沒聽他倆的,繼續前去支援。
這時候,樊愛能、何徽最好的選擇,就是去投靠其他人,後蜀啊、北漢啊、南唐啊,萬萬沒想到啊——
這倆貨聽說郭榮大勝仗了,又恬著臉回來了!
皇帝啊,你勝利了,該論功行賞了,分我們一杯羹吧!
唉,結果可想而知,樊愛能、何徽等七十餘名將領,被軍法從死。
【小說設定樊愛能、何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