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文清明意想不到的角度來讀的。
因為有男演員,因為有女演員,因為其中有感性的臺詞,所以這是一個愛情題材的故事——這個應該就是單紫宛的思路。
文清明記得在書上曾經看到過一個典故,說的是某位國王在全國實施了禁酒令,凡是私自釀酒者都要處以重刑。而適逢某日,這位君主外出,見到有一個百姓拿著酒具經過,當即便下令對這無辜者行刑。幸好旁邊的大臣及時心生一計,對君主說了幾句話,這才使那百姓死裡逃生。
文清明看著眼前對自己二人愛理不理的單紫宛,真的有些想對她說出那個大臣當時所說的那幾句話。
“按照這麼說來,人人身上都有著姦淫的器具,其不是人人都犯了姦淫之罪麼?”
因為自己的劇本之中有男演員,有女演員,有感性的臺詞,所以這就是一個愛情故事——這個道理難道不就是那個頭腦發昏的君主所認為是對的嗎?
“這個劇本你拿回去。”單紫宛隨手指了一下被她扔到桌邊上的劇本,“回去之後,好好修改一下。如果改好了的話,我肯定會支援你們的。”
雖然這幾句話,單紫宛想盡量說得比較和氣一點——她甚至還特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海籟和文清明二人——可是,即使是感覺遲鈍得如同文清明這樣的人也能感受到她這句話之中的敷衍之意。
文清明二話不說,拿起劇本,強忍著一口怒氣,轉身大步走出了這個令人感到窒息,讓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凝滯的地方。
“對不起,”海籟追上了前方疾走的文清明,“我剛才沒有能夠幫上你什麼忙。”
“別這麼說。你能夠帶我去見一見這個在藝術團幕後垂簾聽政的女人,已經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文清明放慢了腳步,“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必要覺得過意不去。而且,我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這還是託你的福。”
“開眼界?”海籟看著怒極反笑的文清明,一時之間不知道文清明所指何事。
“是啊,今天可算是讓我長見識了。”文清明伸出一隻食指道:“第一,原來這麼一個小小的芝麻綠豆老師的官威這麼大。今天我們站在那裡說了這麼久,她幾乎連正眼都不想看我們一下,就好像只要看我們兩個人一眼,她就會眼睛裡面長出針來一樣。古書裡面記載有‘洗耳翁’,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我證明了‘濯眼婦’的存在。我想,即使是我們親愛的胡校長也都比不上她。我也是這才明白,原來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好,官威始終都是唯一可以自己決定的職稱。”
“然後,這第二點是讓我更加意料不到了。”文清明緩緩伸出中指,“學校的藝術團居然交給了一個完全沒有半點藝術細胞的類文盲來管理,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雖然我知道很多中國人都很幽默,但是我想不到在學校裡面,那些平時看起來搔都不笑的領導們原來也是此中高手。我就算是打破了頭也想不到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小販會在這小小的辦公室之中公然擺攤。而最讓我想要吐血的是,這個小販其實連狗都沒有見過。”
“第三,”文清明的無名指也應聲而出,“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以為她是二十歲。當她開始說話之後,我發現她至少有二百歲。說句實話,我外公的思想都比她新潮。在21世紀的時候還能找到一個18世紀的小腳女人,實在是難得。我想,最適合她的工作不是老師,而是去做博物館裡面被陳列出來的乾屍,保證夠年份。”
文清明還想伸出第四隻手指,海籟連忙叫停:“好了,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也不至於象你所說的那麼不堪吧?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狠?不太象你平時的作風啊!”
“你覺得我現在需要用對付正常人的禮節來談論這個人嗎?”文清明冷笑道,“我覺得我做不到。一個可以把我的這麼正經的劇本解讀成為色情小說,然後還要將這個劇禁演的文盲,我有什麼可以跟她說的?現在在她的眼中,我的這個劇本比三級情慾片還要不堪。”
“沒有這麼嚴重吧!”海籟看著言辭之間愈見鋒芒的文清明,連忙勸道:“不要太生氣了,你還是回去看看哪裡還能夠修改一下,改天再交上去給她。”
“改?”文清明狠狠地將一口怒氣吞進肚子裡面,“我當然會改。不過,恐怕我要把這個劇本改成那種文革時期的樣板戲才能滿足這個女人的要求了。”
入夜,文清明把檯燈擰亮,準備開始違心地修改這個本來不需要改動的劇本。
海岸上的陌生人……
文清明用盡全力地在一張空白的稿紙上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