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門渡口,旌旗招展,徹地鍾依舊鳴響不絕,一眾武士嚴陣以待,為首卻是一名女子。
這女子身著雪青色衣裙,頭上挽髻簪花,頸戴鏤銀項圈,足蹬青絲軟履,手握一柄金色花鋤,看來是件奇門兵刃。
雖然已經年近三十,這女子的肌膚卻異常瑩潤,分明不遜於青春少女。她的相貌也是上上之選,眉目端莊嫻雅,堪稱容彩照人,尖俏下頜頗見魅力。
敢情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雲頂蜃樓的夏夫人,閨名喚作花似錦,此刻她面上滿含擔憂,手中花鋤下意識的握緊。
兩名華衣美婢緊隨其後,這時也自心下惴惴,其中一名壓低聲音道:“究竟是誰跑來生事,夫人連照面都沒打,便派人敲響了徹地鍾?”
這話是對另一名美婢說的,只見她略一沉吟,同樣低低的道:“綠濃你仔細想想,年前咱們公子外出辦事,招惹了什麼厲害對頭?”
綠濃翟然一醒,掩口輕呼道:“啊……你是說……修羅王……葉行歌?”
另一名美婢尚未答話,花似錦已經不悅的道:“兩個小蹄子安靜些,別在背後嚼舌根,敵人實力很強,都給我打起精神應戰。”
兩名美婢對視一眼,各自垂下螓首,但她們一向得寵,倒也不怕花似錦訓斥,只聽綠濃細聲道:“夫人說的是,我們知錯了,可敵人究竟是誰呢?”
花似錦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紅桑猜得沒錯,的確是葉行歌那魔頭來了,而且直到他接近渡口,咱們的人才傳回訊息,看來這廝當真難纏得緊。”
紅桑聽到猜測得證,禁不住嗓子眼發乾,難掩畏懼的道:“聽說這個修羅王十分厲害,顧夫人勞師動眾,使出渾身解數,還是被他打得丟盔卸甲,佈陣的姐妹們全都屍骨無存,連小青姐都送了性命。”
綠濃連連點頭,聲音顫抖著道:“還不只是這樣,聽說師夫人也吃虧不小,蘭心姐姐忠心護主,生生被修羅王擰斷脖頸。還有朝天闕、神侯府、崆峒派、黃山派、丐幫的高手,都被修羅王打敗了呢。”
早知自家婢子嚼舌根上癮,花似錦暗自扶額,無奈正聲道:“好了,魔頭雖然厲害,可也不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眼下我已經示警,咱們只要拖住他一陣,等公子及時來援,一切便盡在掌握。”
紅桑和綠濃嘴上稱是,心裡卻未必做如此想,正在強自鎮定之際,赫見一葉扁舟出現在眼前。
相距渡口尚有數百丈之遙,葉行歌已將岸上情形盡收眼底,只見他面現輕藐,鼻中冷哂道:“如此而已?”
白衣女子手搭涼棚,一面凝目觀望,一面沉吟著道:“眼前所見未必是真,我勸你最好謹慎一點,免得中了埋伏。”
葉行歌呵的一笑,隨即提氣一躍,縱身水面之上,瀟灑踏波而去。
須知葉行歌年少成名,曾是少林主持通明大師的座上賓,得到過這位武學大家的悉心指點。此時他所用的輕功,正是達摩七十二絕技之一,喚作“登萍度水”,奔行水面如履平地,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白衣女子阻止不及,只能苦笑道:“年紀越大越孩子氣,該怎麼勸他才好呢,唉……真讓人頭痛。”
且不說白衣女子如何煩惱,眼見葉行歌飛身馳來,花似錦霎時臉色一沉,當機立斷的道:“放箭!”
那班武士早已蓄勢待發,此時聽到號令,立刻彎弓搭箭,只聽弦震如雷,密雨般的箭矢齊射葉行歌。
葉行歌奔行速度不減,手中邪戟隨意撥打,穿甲硬弓射出的狼牙利箭,在他面前竟似衰草敗薪一般。
花似錦暗呼厲害,緊張之餘揚聲清叱道:“水鬼!”
紅桑聽得分明,連忙取出竹哨,放在口中吹響。
哨聲異常尖銳,衝破沉渾鐘聲,直達渡口水底。
隨即只聽嘩啦聲響,十數條人影自水底竄出,手中刀槍劍戟並舉,毫不留情的攻向葉行歌,直欲將他碎屍萬段。
雲頂蜃樓扼守夔門,麾下水鬼尤其精銳,協同攻勢相輔相成,將葉行歌完全籠罩在其中。
無奈對手魔威蓋天,豈是輕易可攖其鋒,也不見葉行歌出招應對,護身罡氣驟然迸發,恰如雄濤駭浪彌天奔湧。
那班水鬼非但攻勢受阻,更被撞得氣息猛滯,喉頭腥甜間頭暈目眩,紛紛跌回水面之下。
花似錦大大一滯,銀牙緊咬之際,粉臉脹紅的道:“火炮!全部!”
綠濃不敢怠慢,當下舉掌向天,一支響箭應聲射出,在空中炸出一朵燦亮煙花。
方蘭陵交遊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