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更想看看紅紅的太陽昇起,偶爾能看見一點就會歡喜的載歌載舞。
刑部尚書李亮曾過來告訴楊善遊,三日後趕赴刑場,你還有甚麼願望,好稟告陛下。這是規矩,一般死刑犯臨死前都會有一頓上等的酒菜,但所用的碗卻都要缺一口,這也是規矩,不知甚麼時候傳下來的,但規矩就是規矩,儘管李治不喜歡楊善卻遊也沒有阻止這最後的權力。
楊善遊明智的並沒有提過分的要求,他甚至根本沒有要求,面對李亮的話,楊善遊依然像枯老的木樁一樣盤坐著,沒有說話,只是當夜晚再次來臨時,楊善遊才提了要求,他要沐浴更衣。
這個要求不難,牢房就是浴房,獄卒倒也沒為難這個將死之人,衣服是李亮送來的,一套簡簡單單的素服和一雙黑色布鞋,楊善遊開始了齋戒沐浴。
楊善遊的出生說不上幸福還是不幸,但自幼生活於詩書禮儀傳家的世族崔家,飽讀詩書,骨子裡是有點迂的,按照周禮,在特別重大的事情之前是要戒嗜慾潔淨身體的,生死對任何人來說無疑都是頂頂的大事,此所謂“戒欲以告鬼神,潔身以示莊敬”,在臨死這一刻,楊善遊沒有如一般囚犯大吃一頓,反而平靜的可怕,傲骨錚錚像個男人,名士風流從骨子裡流出來。
已經枯瘦如柴的身子泡在碩大的木捅中,淹沒在蒸騰的水霧中,閉上眼噓了口氣,竟恍恍惚惚的睡去了,隱隱約約的,夢中他看見自己人頭落地,血濺三尺,可卻沒有人為自己哭,周圍也盡是哄哄嗡嗡的說話聲和罵聲,良久方散。
次日的清晨,楊善遊撕下自己衣服的一道衣角兒,肅然跪坐,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咬的狠了,鮮血汩汩流淌,楊善遊仰天無聲大笑,揮起右手在白布上大書: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東山難再起;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國恥安能雪。不肖子孫——楊善遊絕筆。
費力寫完,便頹然癱倒,全身無力的大笑,眼淚橫流!
不再需要所謂的堂審、刑詢,當楊善遊被押了出來後,只看見天牢大門前停了一輛囚車,拉囚車的黑馬高大健俊,看到人時還會偶爾欣然打一聲響鼻,端的是一匹良駒,最後時刻,李治也算是給了楊善遊一份薄面,依然帶著黑罩的楊善遊眉梢一挑,嘴角輕輕牽出一抹淡笑,一段時間不接觸陽光讓楊善遊只能眯起眼看了看押送囚車的年輕人,正是將自己擒回長安的薛仁貴。
騎在馬上的薛仁貴和馬下手鍊腳鏈一應俱全楊善遊對視一眼,沒有怒目相視,也沒放甚麼狠話,到了這個時候,雙方都沒有心思了,楊善遊的心是死了,薛仁貴卻是無趣與一將死之人作無用的口舌之爭,楊善遊被獄卒攙扶上囚車,然後薛仁貴拔轉馬頭,囚車徑直上了橫街,跟隨大隊前行。
楊善遊的事蹟早已經經過長安府的告示傳遍長安了,不少人早已經聚集在天牢門前,他們打著各種各樣的布幅,赫然大書“棄我漢家,奸賊當誅”“楊賊逆天,叛亂當滅”“天道有常,罄竹難書”等等等等。一片罵聲,一片斥責,顯得慷慨激昂。
一路鳴鑼開道,禁軍開路,百姓無不爭相避讓,退至兩側,探頭探腦的觀望著,目光巡視在待死的楊善遊身上和騎在高頭大馬上長安新貴薛仁貴身上,前者鄙棄罵聲如潮,後者羨慕交口稱讚,隨即跟在囚車後面,向五門街而去。
長安的清晨美極了,太陽照耀著在街道兩邊的酒樓,繁花的氣息砰然而出,兩邊茶肆酒樓都是議論如潮的人,寬廣的磨得發光發亮的青石大道上,靜靜地在陽光下閃耀,楊善遊禁不住深深的陶醉其中。
“他就是楊善遊呢,那個薛延陀宰相,前朝餘孽,怎麼戴了一個黑布罩也看不清到底長的如何?”酒樓上觀望的一人遺憾道。
“聽說是叛亂時被毀容了,這老天還是有公理的,這樣的人就應該得到報應。”另外一人憤憤不平的怒聲道。
“這楊善遊以前叫崔善遊,是崔家嫡長子,這崔家真膽大,也不知道有甚麼心思。”
“管他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監斬就是宰相崔清河呢。”
“崔清河?哦,你說的是清河崔敦禮崔大人,他可是崔家族長的弟弟,唉,頂頂的風流人物。”
“誰說不是呢,這次看來是為了撇清關係。”
“我看不僅如此,肯定還有向皇帝老兒示好效忠的樣子。”兩人旁邊的第三人也跟著插嘴進去,然後談論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像這樣的議論到處都是,大多說崔家監斬撇清自己向皇帝示好的意思。
楊善遊清楚明白的知道前面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