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姬長夜先是震驚,復又焦急如焚。這種時候,他怎麼入的宮?怎麼在重重守衛之下進的宣德殿?他不要命了嗎?阿大、阿二呢,難道不在他身邊保護?
姬長夜立刻扯開眼前的手掌,回頭看去,就見有姝穿著豔紅的太監袍服,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此時此刻,他想揪住少年大罵一頓,又想抱住他痛哭一場,更想將他攆到天邊去。
“你……真是胡鬧!”話到嘴邊,卻盡數變成無奈的嘆息。
因被施了障眼法,只要有姝不開腔,便是站在熟人面前,對方也認不出。他唯恐主子害怕,這才撲到主子背上安慰,且還誘哄道,“別怕別怕,這事兒跟咱們無關,只看著就好。”
大臣們已經開始砸窗砸門,但看似沒上栓,按理來說輕輕一推就能推開的門窗卻像銅牆鐵壁,便是椅子砸爛了,大刀砍鈍了,也沒能撬開哪怕一條縫隙。此等異狀,不用說,定是鬧鬼了!
“和尚呢?唸經啊!快些唸經!”皇帝扯著嗓子嘶吼,一面要護蕭貴妃,一面要護太后和誠貴妃,本就煞白的臉龐已經變成青色,在搖曳燭火的映照下更顯狼狽。
和尚們也嚇蒙了,拿起棒子敲了好幾下才發現木魚根本發不出聲音。在做法事時,若木魚不能敲響,則代表亡魂不願轉世,便是念再多的經文也白搭。他們只能雙手合十,無奈的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在最初的恐懼過後,反倒是誠貴妃最先恢復鎮定,她茫然四顧,含淚喊道,“皇兒,是你嗎皇兒?你來見母妃了?你可有冤屈要訴?你說出來,母妃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為你討個公道!”誰說她軟弱可欺?誰說她萬事只求太后?為母則強,若能叫皇兒瞑目,她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殿內陰風瞬間平息,影影綽綽的黑霧也都盡皆散去,靈臺上本已熄滅的蠟燭無火自燃,發出的卻是青色的幽光,越發將宣德殿渲染成幽冥鬼域。
眾位大臣齊齊發出驚呼,暗忖內裡果然有冤情,七皇子這是回來報仇了!有人逐漸冷靜下來且暗鬆口氣,有人則瑟瑟發抖、汗流浹背,其中又以蕭貴妃最是膽寒,竟失禁了。
從房樑上垂落的白幡無風自動,且緩緩出現一行血字,“帶姬永昌前來見本王!”
一顯靈就直言要見太子,害死七王爺的兇手是誰已不言而喻。眾位大臣自然門清,皇帝卻顫巍巍開口,“皇兒,一命還一命,你要報仇直接找姬長夜,緣何要見你兄長。他也命在旦夕,經不起折騰。”
白幡上又現一行血字:昏君無道,奸佞縱行,罪業不消,天誅地滅!
這是明晃晃地指責皇帝昏聵,為奸佞所惑方才致他枉死。他這次回來是代天行…事,要誅滅昏君與奸佞。
嚯,竟連父親也不放過,這得多大的怨氣?眾臣再次譁然,皇帝則氣得連連吐血。
有姝早已將主子扯到角落,一面輕拍他脊背,一面低語,“你看,我早說了不關咱們的事。”
“的確與咱們無關,但你是如何進宮的,待回去後定要給我個交代!”姬長夜將少年緊緊抱入懷中,又解開衣袍將他嚴嚴實實裹好,生怕陰風侵擾了他。
有姝連忙把臉埋入主子懷裡,不敢再多言。馭鬼之事,他絕不會告訴對方,因為他害怕他的恐懼和疏離。
堂上,皇帝和蕭貴妃又是驚怒又是恐懼,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太后也很糾結,孫子要殺兒子,她不知該向著誰,只能保持沉默。反倒是誠貴妃十分硬氣,揮袖斥道,“還愣著作何?趕緊把姬永昌帶過來!”
同樣被關在殿內的一列禁衛軍露出遲疑的神色,領頭那人不著痕跡地看向荊州王,得了對方示意才拱手領命。
也怪了,他們剛走到門前,死活也打不開的殿門竟吱吱嘎嘎地敞開,讓他們順利通行。有幾個怕死的大臣趁機混在隊尾,腳剛跨出門檻就被一團黑霧裹成繭狀,狠狠扯回來,撞在柱子上時還噴出一口鮮血,形容十分悽慘。
這一招殺雞儆猴令眾人立馬歇了逃出去的心思,看來七王爺想當著眾位大臣的面與太子對質。都說公理鬥不過強權,但如今公理掌握在亡魂手中,誰敢濫用強權?誰又敢行使強權?若果真無視七王爺的訴求,沒準兒下一刻就會魂歸天外,到了黃泉還得再受他一遍折磨。
活人終究鬥不過死人!眾位大臣抹掉額頭的冷汗,俱已明白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第38章 四十千
太子果然沒有中毒。當大家在宣德殿祭拜七皇子時,他正摟著幾個宮女飲酒作樂,好不快活。聽見門外傳來宮人與侍衛拉扯的聲音,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