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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其餘的分批次出城,到達北平後集結在大屯縣兵營等我的命令!”

副官領命退下,李今朝抱著他的貓轉身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著庭院裡蕭條的冬景,默然點了一小撮菸葉。那個人已經劇終,而他的好戲才剛剛開場。

下了一夜的雪,清早翻看聽差送來的報紙,看到那人的照片上了報紙頭條,彷彿是被清潔過了,那張總是不溫不火淡然自若的臉看上去幹乾淨淨的,總是低垂著兩道長睫的眼瞼仍舊像是睜不開,尖削的下巴低調的收著,穿著的囚衣大了一號,很自然的露出鎖骨下方的傷痕,顯然是被用了刑的。總之就是一張被人刻意處理過的犯人的照片,他的眼睛藏在陰影中,連表情都沒能拍出來。元清河愣怔了很久,靜靜的把那一面翻過去,沒有再看。

趙長華被劉復劈頭蓋臉痛斥一頓,心中積怨,便想著帶上他去探望參謀長。

曾經溫和優雅的參謀長此刻被高舉雙手吊在城樓上,供整個北京城的人民觀望和唾罵。

一個人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元清河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不由自主這麼想。

那個人的鞋子沒了,赤腳被吊在刺骨寒風中,寬大的囚衣沾滿血跡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那些血流在腳尖聚集,一滴一滴的滴在雪地裡,在下方凝結成一個血泊,紅得刺目,紅得驚心。他低垂著頭顱,睜著一隻毫無神采的眼睛,另一隻眼睛被自頭頂流下的粘稠血液糊住了,睫毛凝結成暗紅色的扇形。

周圍圍滿了黎民百姓,對著那個吊在城樓上的血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趙長華看到那幅慘狀,嘶嘶的抽著涼氣,坐在馬上,點燃一支菸,驅馬踱步到那灘凝結成冰的血泊前,自下而上仰視著石誠的臉,試探性的叫道:“參謀長?”

他原本以為早已凝凍了的瞳孔居然動了動,然後聚焦在他臉上。

還活著、居然還活著,攥緊韁繩的手再度放鬆下來,元清河覺得自己快要瘋魔了。明明報紙上說了暫時不會取他的性命,吊在城門上昭示三天,三天之後執行死刑。可是當他看到那個血淋淋的人,他就不由自主的想,那個人會不會三天之內就這麼死了?

“嘿……師座……”血人竟然咧開蒼白乾裂的唇朝他們笑了笑,聲音是陌生的沙啞粗糲。

趙長華頗為震驚的與元清河對視一眼,笑道:“喲,都成這樣了,還能說話呢!咱參謀長果然不是凡人!”

“師座過獎了,跟您、商量個事兒……”石誠舔了舔嘴唇,笑得有些勉強:“我、實在是疼得很,師座,念在過去的情分上……給我一槍,您看成不?”

心,突然就狠狠的糾結在一起。

我實在是疼得很……這句話像根利刺,深深的紮在胸口,跟隨著心臟的跳動,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不耐煩疼得他恨不得把心臟挖出來捏碎。

那個混蛋也知道疼?當年被綁在老梨樹上,被他拿出十二分的力氣抽得皮開肉綻,可是那個混蛋愣是不肯開口求饒,就連哼都沒哼一聲。逃出元家莊時,在那個狹窄憋悶的棺材中,毒癮燒身的他不顧一切的啃咬了他的肩膀,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那個混蛋,僅僅是蹙著眉,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

那個混蛋也知道疼,那個混蛋也會這麼狼狽的只求一死,那個混蛋此刻的表情……竟然讓他從骨子裡一直疼到了心裡!

趙長華緩緩吐出一個菸圈,身下的馬匹不耐煩的跺了跺蹄子,他搖頭笑道:“參謀長,現在你可是轟動這整個北平的大人物,上至政府要員,下至黎民百姓都盯著你哪,你的命,我哪裡敢動?”

石誠嘆了口氣,認真道:“說得也是……”彷彿一個沒有討到糖果的孩子,滿臉的遺憾——但也就僅僅是遺憾而已。

趙長華心情大好,滿足的騎著馬踱步而去,末了囑咐一句:“元團長,你倆是舊相識,就留在這陪參謀長敘敘舊吧,也好讓他走得安心!”

元清河依言跨坐在馬背上,站在城樓下方,沒有動。

石誠抿著唇,很努力的笑了一下,他感覺有些體力不支了,視線開始模糊。事實上,昨晚那一夜非人的折磨他就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那些猙獰的刑具挨個在他身上來了一個回合,到最後,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就像此刻,單薄囚衣下的傷口暴露在北方乾冷的嚴寒之下太久,已經凝凍,讓他絲毫感覺不到冷,他只是感到疲憊,從靈魂深處透出的疲憊,幾乎下一秒就能鋪天蓋地的睡過去,一覺醒來,就回家了。

元清河的臉在他看來就像照著銅鏡一般模糊不清,他瞳孔裡一片漆黑,努力睜大眼睛,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