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和楚不凡躲在兩棵樹上,遙遙對視了一眼,都不由微微搖頭,決定放棄綠牡丹,先退出去。
兩人的動作快,從牆上翻出來時,那斗篷人的身形正好在拐角處一閃,轉到巷子另一邊兒去了。他們來不及商量,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這兩人畢竟都是在宮中生活了好幾年,對神武衛將軍這一身份的敏感和重要自然再清楚不過。幾位將軍在王安的帶領下,都十分低調,等閒不與人往來,一心做孤臣純臣。
但現在想來,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追到轉角處時,前面那人正好轉進了另一套院子。這屋子的主人楚不凡和陳慶都不認識,但兩人對視一眼,都毫不猶豫的開始翻牆,跟了上去。
那斗篷人顯然十分謹慎,帶著兩人在各個裡坊之間溜了好幾趟,上馬車又下馬車,中途甚至還換了幾套衣服,不過外面都罩著各種樣式和顏色的斗篷,並不露出真容。
這種謹慎自然沒什麼問題,也很容易甩脫追蹤的人。但若是被追上,也就更容易暴露出更多的資訊。
這邊楚不凡和陳慶越追,心就越是沉下去。此人與如此多的文臣武將關係匪淺,甚至在他們家中準備後他可以更換的衣物,足見關係之親近。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下去。
終於,馬車駛入了安慶坊。
整個西京城共有一百多個裡坊,但除卻尚且荒廢的部分之外,普通百姓大都聚居在城南一帶十幾個裡坊之中,擠擠挨挨。剩下的,則大都被道館、寺廟以及各種王公貴族府邸所佔據。
譬如安慶坊,一共只有兩戶。佔據大半個坊的是寧王府,剩下的部分是某位國公的府邸,但家族沒落,此處被皇室收回,並未再賜他人,一直荒廢至今。也就是說,這安慶坊中,一共只住了一戶人家。
“還跟不跟?”楚不凡問陳慶。
陳慶根本不回答這個問題,已經開始踅摸能跟過去的漏洞。——雖然京軍負責整個西京城的守備,但裡坊與裡坊之間自然也是不同的。城南那邊每日派遣一個小隊定時巡邏即可,但像這種住著王室公卿的裡坊,卻是一定有一隊人駐守在此,守護十分嚴密。
當然,說成是監視也未為不可。
所以要從這些人的眼皮底下摸進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即使已經到了這裡,基本上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但只要沒親眼看到那人的臉,對他們來說就仍有不確定之處。這一點險,不得不冒。
好在守衛再森嚴,也總有漏洞,兩人尋著機會,照例翻牆入內,藉助花木遮當躲過來往僕人,趕到正門附近時,正好看到一群人將那斗篷人迎了進來。
大抵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對方放鬆下來,直接掀開了斗篷上連著的帽子,露出了一張年輕英武的面容。
寧王李定寬。
……
在要怎麼把這件事上報的問題上,楚不凡和陳慶的看法有些出入。
在楚不凡看來,他們兩人冒著險跟了大半天功夫,總算是摸清楚了來龍去脈,還順便弄到了一張彌足珍貴的名單,就該直接交給皇帝。反正對別人而言面君很難,他們卻是幾乎日日都能見的。
但陳慶卻覺得要先將此事告知王安將軍,再由他上報。若是陛下有疑慮之處,再召見二人不遲。他們是能很容易就見到皇帝,但越是如此,就越是不能亂了分寸,壞了規矩。
若說見皇帝的次數之多,那些宮人內侍不是比誰都強?但誰可見過宮人內侍不講規矩,有事不與管著自己的姑姑太監們說,就這麼直衝衝的跑到皇帝面前去說話?
楚不凡最後被他說服,怏怏的將名單和奏摺交了上去,對陳慶卻越發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麼看都覺得不爽。
然而王將軍顯然比他懂規矩,此事雖是由他稟報,但他半點都沒有沾功的意思,在李定宸面前說明此事與自己無關,不過是個傳話的。於是很快,李定宸那邊的恩賞就送過來了。
升三級,蔭一子。
對武將來說,建功立業,封妻廕子就是最高的追求,李定宸的上次可以說全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撓到了他們的癢處,令人心情愉快。王安也得到了書面表揚,稱讚他御下有方。
這兩人一貫受皇帝看重,又是神武衛中武藝最出眾的,所以這份恩賞雖然來得突然,但卻也沒人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的實力的確能匹配得上,早就有人說過他們這一二年必然高深,不可能一直做個平頭校尉。
而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