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靜靜望著卿塵,幽深的眼中滿是驚豔,修長手指帶著無盡的疼惜和憐愛劃過瑩光勝雪,撫上那隻冰清玉潔的銀蝶。
丹紗帳影春宵醉,那銀蝶燦爛,破繭而出,化做了華貴明麗的紫翼鳳蝶,輕舞招展,翩躚流連在花間帳底,雲池瓊宇。
此生與君共,萬世千生,比翼雙飛,不思歸。
金殿,明燭,孫仕安立在硃紅的九雲盤樑柱旁,眉眼低垂。
堂高殿深,是望不盡的迷暗,燭芯“噼啪”一聲輕響,琉璃燈罩上映出一抹奇妙異彩,那龍紋栩栩似欲升雲騰空,卻轉瞬便沒了去,叫人幾疑看花了眼。
安息香繚繞的沉靜中,禮部官員匡為一絲一板有條不紊的呈報著凌王同清平郡主的婚典。
天帝一身青緞閒衫,斜靠在雲錦軟榻上,手中暖著盞溫熱的君山銀針,蒼邁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扣在茶盞上,為臣子的不免越發謹慎了幾分。
待說到三地百姓紅綢鋪街送婚祈福,天帝指下微微一頓,半眯的眼睛略抬了抬,一道威沉的目光掠來,叫匡為語下微滯。
悄眼看去,卻只見君王閉目養神的龍顏,便深回了口氣,繼續說下去。的0ff8033cf9
孫仕安略帶灰白的眉毛不自覺的動了下,雖是晚春了,夜裡卻還帶著絲寒,將睡意驅的全無。他怔忡,父子君臣,這一局棋愈走愈深,何時得解?
“你方才說湛王自懷灤回來了?”匡為停了說話,似是過了許久,天帝隨口問了句。
匡為略一斟酌,據實回道:“臣今晚確實在凌王府見到了七殿下。”
“嗯。”天帝揮揮手:“跪安吧。”
“臣告退。”匡為見狀,躬身退了出去。
天帝閉目深思,直至內侍託了道金絲盤進來,孫仕安恭聲道:“皇上。”
見皇上睜眼看來,內侍跪著將諸后妃的名牌呈至近前。天帝目光一動,停在蓮妃的牌子上,手指由那處緩緩掠過,似是滯了下,卻轉而在殷皇后那鳳翔展翼的牌子上點了點。孫仕安上前將那牌子翻過來,內侍便俯身退下,自去傳旨接駕。
孫仕安侍候天帝看了會兒書,輕聲提醒道:“皇上,時候不早了。”
將手中書稿合上,“列國奇志”四個字高華飄逸,映入了眼簾,天帝一時有些出神,稍後方對孫仕安道:“還不困,隨朕走走去。”
淡月一痕,掩入瞭如織星空,御庭春徑迤邐著繁花餘香,天帝頗有些不耐的看了看亦步亦趨在身旁的內侍們,說道:“叫他們不用跟著。”
孫仕安回身擺擺手,內侍們退了開去,卻不敢散,只遠遠伺候著。再看著方向,竟是往蓮池宮去了,孫仕安心知不能勸,唯有快步跟了上前。
甫至宮門,便聽得一陣低低的吟誦聲入耳,在這原本靜謐的夜色下婉約恍惚,卻又帶著十分的虔誠和莊穆。
如此熟悉的《古源經》,天帝在一棵清香初展亭亭點翠的木樨樹下站定,遙望蓮池宮正殿。
依稀曾記得那日,他的西征大軍帶回了柔然最美的女子,送至皇庭“漪園”等待皇兄的召見。
那一夜,他也是在院中樹下站了許久,一恍經年,每每心頭仍會浮起那淡寂的經文,似是哀傷,似是輕愁,伴著三更細雨,落花紛紛飄碎了一地。
一路征塵南北,這《古源經》的吟誦曾日日相伴軍中,如絕如縷,如泣如訴,一絲一波早已亂入了神魂。
三十餘年前那抹冰山雪蓮樣聖潔的身影,同如今大殿中清燈下白衣素髮依稀彷彿。盡了千般歲月,依舊能勾起昔日年少氣盛鐵血柔情。
浮光掠影,仿若褪至了極輕,極淡,卻又絲絲韌韌,糾結如許。
靜謐的夜中木樨樹悄然招展,綻吐了枝葉芬芳帶著些蠱惑似的迷離。多少年隱忍步步營營,如今坐擁天下,卻換不見伊人一笑,天帝眼中不自覺掠過一絲深沉精光。
眼見站得久了,孫仕安謹慎的上前說道:“皇上,皇后娘娘那兒怕是還等著呢。”
天帝眉頭一皺,望向四周層疊起伏的殿閣,突然吩咐道:“告訴皇后,朕今晚不過去了。”說罷袍袖一甩,大步走往蓮池宮中。
下卷 第4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
自大婚之後,告祭太廟、入宮謝恩,相府回門,尚有不少禮儀要做。夜天凌分寸不差陪著卿塵,處處滴水不漏,兩人與眾前守的疏離,當真應了那相敬如賓之語。
夜天凌之清冷,卿塵之沉靜,落於人眼難免竟有些若有若無的生分。一時間,天都中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