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劉……傻孩子!你個傻孩子!”我被她哭得心酸不已,一時間母女二人抱作一團,痛哭不止。
紗南費了好大的勁,說了一籮筐的笑話,才終於勉強減了些許悲傷的情緒。我又好言安慰劉禮劉,讓她放心,這才哄得她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等她一走,我稍稍平復心緒,屏退開左右,對紗南道:“去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淯陽公主跟前搬弄是非,離間中傷!”
許是我語氣太過嚴厲,紗南竟被嚇了一跳。
我咬牙冷道:“是哪些人,我心裡也有數,你直接去找掖庭令,叫他查清楚淯陽公主今天都見了什麼人,若是宮中奴婢,直接送交暴室!”
紗南應諾後離開,她前腳剛走,後腳中黃門在外稟報:“陛下駕到!”
我心裡不悅,卻也只得站起來接駕,劉秀慢吞吞的走進寢室,看到我時一怔,嘆氣道:“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紀,如何還這般衝動?你瞧你,又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不願提剛才發生的事,只是低頭不語,這時殿外又報:“涅陽公主來了!”
我和劉秀互望一眼,我下意識的往床內挪了些許。
劉中禮進門時懷裡竟還抱著一具箜篌,她目光平靜,面帶笑意,脫去外麾後向劉秀和我分別請了安。我怕被她看出我哭過的痕跡,然後問東問西引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特意將臉撇開。
“女兒新學了一件樂器,練得有些心得,想請父皇與母后指點一二。”
劉秀含笑點頭。
中禮略略頓首,退後兩步坐在榻上,將箜篌橫臥在自己的腿上,先不緊不慢的挑了兩個音,然後忽的纖纖玉指一撥,悠揚的絲絃之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中禮抬眼飛快的向我倆瞥來,眼波流轉,朱唇輕啟,婉轉嬌柔的唱道:“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託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氈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歌聲清亮,卻帶著一種幽深的哀怨。歌詞一經唱出,室內眾人均在瞬間變幻了臉色,我亦是頗為震動的抬起了頭。
如果沒記錯,這首《黃鵠歌》應是漢武帝時被嫁到烏孫和親的江都王之女劉細君所作,歌詞中所包含的怨恨之意,悲苦之情,當真聞者落淚,唏噓難抑。
劉細君嫁的烏孫王老邁,年紀堪當她的祖父,烏孫王后來又把細君送給自己的孫子,細君受不了這種番邦亂侖的習俗,向漢武帝求訴,結果卻被皇帝告知國家要與烏孫聯合對付匈奴,讓她乖乖聽從當地的習俗,聽之任之。細君最終嫁了兩代兩任烏孫王,在烏孫鬱鬱而終,而自她死後,武帝又送了一位公主劉解憂到烏孫和親,劉解憂一共侍奉了兩代三任烏孫王……
自漢高祖起,記錄在案的和親公主有十六人之多,這其中包括帝女、宗室女、宮女,這些女子雖然從大義上成全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利益,但是作為個人而言,她們的命運皆是慘不忍睹。
中禮唱完《黃鵠歌》後,從榻上起身,懷裡仍是緊緊抱著箜篌,一動不動的盯住了自己的父親。她膚色瑩潤潔白,宛若一尊白玉雕塑,只那雙眼像是有兩簇火苗在熊熊燃燒著,不知為什麼,看到她如此表現,竟然不由自主的聯想到當年的自己。
許久後,劉秀伸手鼓起掌來,笑道:“中禮彈得真是不錯。”頓了頓,回過頭對我說,“之前朕的話還未說完,你便走了,朕想告訴你的是,即使和親歷代均不能免,朕作為漢皇帝,卻絕對不會犧牲自己的女兒,亦不願犧牲我漢家女子!”
我睜大眼,一時間忘了是該哭還是該笑,咬著唇百感交集的望著他。
“你放心……”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朕已命中郎將李茂前往匈奴報命,兩國可以交好,不過和親一事不會再提起。”
我感動的赧顏一笑。
中禮叩首:“多謝父皇憐恤!女兒替妹妹們謝過父皇母后!”
我爬下床去,伸手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手心裡全是溼冷的汗水:“你也是個傻孩子呢!”說著,我轉身對劉秀說,“我們的孩子們,都很善良友愛,是不是?”
劉秀溫柔一笑,毫不猶豫地答道:“是。”
第六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手足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