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魚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充滿人間煙火的話,呆了一下露出一個瞭然的微笑。
司馬攸對上他的眸子,也笑道:“以前沒有接觸你們,便像水中觀月一樣,甚感與己無關。卻其實看到月的時,那月便已經入了人心頭,如今再經過接觸自然情誼也不相同了。”
蘇子魚點點頭,他自己也是如此。如果說初初見面還沒有多大的哀慼,但幾天相處下來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人,想到才找到父親就要“天人永隔”還是生出了依戀不捨。
父子倆再閒扯了幾句,魏華存便來了。
司馬攸雖仍未正式收他為徒,卻盡心地將以前未授完的知識都替他補了起來,魏華存喚他“恩師”他也不置可否。想來魏華存雖入不了天極宮,但作為梵淨的分支已是鐵板錠釘之事。想來也是,魏華存即便可以跟父親回去修行,但他下面這麼大群人怎麼辦?蘇子魚替魏華存問過,司馬攸只答了一句:“際遇不同,賢安成就頗大不適宜深山修行。”
蘇子魚和魏華存攜手出來已是戌時。自司馬攸到後,上清道重新歸一,魏華存大權既定,洪方擇日也將由天極宮押回受罰,如此百事如意卻不知因何魏華存仍是眼有隱憂,有時對著司馬攸欲言又止,蘇子魚見他這樣又犯起了心軟的毛病。
這日時辰有些晚了,三人還未用膳,蘇子魚便趁機要他兌現當日承諾,親自掌勺做飯。
魏華存欣然允諾:“正想欠著你什麼東西,你自己倒先提出來了。也好,只是怕時間捱得久了你受不住餓。”
蘇子魚不悅:“你也太小瞧我了。”於是把灰狼強按在小廳坐下,自己跑去廚房幫魏華存添柴加火。
魏華存的小廚房原料充足,都是現成的,只是斬、片、球、剜、滾、刮……切配都得自己來。
守著火的蘇子魚看菜備得差不多了,突然出口問道:“賢安可是有什麼煩惱?”
魏華存低頭看他一張臉蛋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兩眼閃著晶亮,頓了一下微笑著說道:“沒有。子魚猜錯了。”
蘇子魚也不再接話,燴的、煎的、炒的、烹的、炸的、煮的、蒸的挨著做下來,兩個人一通忙活足有一個多時辰才做得一席素宴。之後二人洗手端菜,蘇子魚守在銅盆邊看魏華存了擦手,伸直五指檢查指甲縫,忽地一笑:“我爹說過,女孩子才喜歡這麼看手。”
魏華存微微一顫,收了手和蘇子魚默然對視一眼,端了菜徑直去到小偏廳。
蘇子魚跟在他後面,幾進幾齣搬齊了菜餚碗筷,都餓得狠了,坐下來先滿上了飯。灰狼再替三人一一添上了酒,但發現氣氛有些安靜,正想著方才這二人還有說有笑的,這是怎麼了?就聽他那小主子又在一鳴驚人:“賢安是個女人吧?”
灰狼聽旁邊魏華存發了怒,碗筷一摔“碰”地一聲,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是兩個人拌嘴相互嘲諷。結果魏華存摔了碗筷,卻突然一陣沉默,最後抬起頭腦淡淡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灰狼“啪”地一聲掉了杯盞。兩個人卻不去管他,隔著飯桌相互直視。
“我初見你時,你以罡氣護體使得雨不溼衣,我雖覺得大材小用卻沒多想。後來你襲殺楊塵,我從別人口中聽說了六年前縈陽花家之事,突然就想到了你。‘華’不是通‘花’麼?而花家最後一代都是尚未出男丁。上次在船上你不是也說自己是在六年前遇到我父親的麼。還有洪方的事,你的為人我大概也知道,上清道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若不是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怎麼會拱手相讓?而且你看你這樣子,哪有男人長得如此端麗的?”
說完這句突然想起什麼,眼光閃躲假咳了一聲,怕人家回嘴似的急忙接到:“本來你是男是女都和我無關,你是女的難道就不是‘魏華存’了?不是我朋友了?可我看你這幾天行止有些鬼祟……哦,不是,是有些藏頭露尾……咳!我是說有些神叨叨……咳!反正不大正常。對著我父親總是欲言又止的,我就想你是不是在為這個煩惱?是不是想跟我父親說個清楚卻又有些顧慮?所以想開導開導你,反正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用避諱了。我父親為你啟脈通經,難道會不知你的性別麼?”
蘇子魚說這通話的時候,魏華存一言未插,淡然、哀慼、不忿、惱恨、動容、凌厲、省思,臉上五顏六色變換個不停,最後化做一嘆:“發現的和坦陳的總不一樣。恩師他說了什麼沒有?”
蘇子魚小哥小心眼的怕人家惱羞成怒掀桌子,正想抓緊時間搶菜刨飯,聽這一問知道一席話到底沒白廢,笑得春光燦爛:“他非常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