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郎中仍是一副倨傲的性子,撫著山羊鬍子斜眼一睇夏衿:“剛才我用的是什麼方子?”
夏衿愣了一下,答道:“桂枝湯和白通湯。”
趙郎中又問:“病人牙疼而外熱內冷,為何就要用白通湯而不用桂枝湯?”
夏衿道:“牙痛而無陽症可憑,便是陰盛而元氣浮;面板大熱,內裡卻極怕冷,這便是元氣外越。此時當用白通湯或四逆湯。”
趙郎中點了點頭,便不說話了。
接下來病人漸多,趙郎中忙了起來,夏衿在一旁寫藥方也忙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趙郎中能被夏正慎推崇,自有幾分本事,後面的診治再無偏差。
大家直忙到午正時分,夏正慎叫吃飯,這才得以歇息。
趙郎中也不理夏衿,看完最後一個病人,站起來便往後面的院子走去。醫館裡的坐堂郎中,每人都在院子裡分得一間屋子,用以中午歇息。
夏衿將筆和硯臺拿到一旁洗淨晾著,又收拾桌上的東西,便聽到身後夏祐的聲音:“六弟,忙完沒有?過去吃飯了。”
“就來。”夏衿將紙墨收拾起來放好,這才轉過身,看到刑慶生和夏祐站在那裡等她,其他人都已走了。
等她走過去,刑慶生關切地問:“坐這麼久,傷口疼不疼?”
沒等夏衿回答,夏祐便介面道:“要是疼的話,我跟我爹說一聲,你下午就在屋子裡歇息。”
夏衿感激地笑了笑:“不疼,沒事,不用歇息。”
三人一起往後院走去。進了院門,刑慶生看左右沒人,悄聲問:“趙郎中沒有為難你吧?”
夏衿聽出這話裡有話,詫異地抬頭望他:“怎麼,他很難相處?”
刑慶生搖搖頭,輕聲道:“他向來不服氣師父。”
夏衿立刻就懂了。
夏正謙比趙郎中年輕十幾歲,醫術卻比他高明。趙郎中那麼倨傲的一個人,心裡定然不痛快。
不過……
她搖搖頭:“沒為難我,我倒是覺得趙郎中人還不錯。”
刑慶生瞪大眼睛望著她,一副驚詫的樣子。走在前面的夏祐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轉過頭來看了夏衿一眼,看樣子不大相信她所說的話。
夏衿抿嘴一笑,沒有解釋。
趙郎中脾氣又硬又臭,對夏正慎這個東家都沒個好臉色,對病人同樣如此。夏衿不是受虐狂,自然不會喜歡這種脾氣的人。但就衝著她這個還沒入門的學徒指出他的錯誤時,他沒有大發雷霆、惡言相向,而是糾正自己的錯誤,直接改了藥方,夏衿就覺得這人不錯。
第三十五章 趙郎中
“四弟,六弟不過是身上有傷,哪來那麼多說法?”夏佑在一旁道,又揮了揮手,“行了,廢話少說,趕緊走吧。”說著,頭痛地率先出了門。
對於唸書好又乖巧懂事的夏祁,夏佑是極有好感的。再加上對夏正謙的敬重,以及夏禱陷害夏祁的愧疚,夏佑便想在醫館裡好好地照顧夏祁,因此今天特地到父親那裡求了情,給夏祁行了諸多方便。
卻不想卻引出了夏禪這番牢騷。
要是這兩人都是他親弟弟,倒也沒什麼,直接喝斥一聲就完了,偏這兩人代表了夏府的二房和三房。
“大哥,我傷口不那麼疼了,明天可以做事了。”夏衿跟在夏佑後面,輕聲道。
“六弟。”夏佑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感激地看了夏衿一眼,拱了拱手,“多謝六弟。”
夏禪在旁邊冷笑一聲:“裝得倒挺像!我看傷口早好了吧?這會子拿來哄大哥。”
夏佑忍不住了,高喝一聲:“四弟!”
對於這位受老太太寵的大哥,夏禪還是有些怕的。他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有夏佑護著,夏衿自然不會在這時跟夏禪爭論,一聲不吭地跟在夏佑後面,一拐一拐地出了醫館。
如此一來,這份識大體的行徑,又獲得了夏佑的一分好感。
乘著馬車回到夏府,夏衿拒絕了夏佑讓軟轎來接的提議,扶著天冬,慢慢回了三房院子。
回到內院,夏衿先去見了夏正謙和舒氏。一看夏正謙和舒氏只關心她的傷勢和在醫館裡的處境,她便知道兄妹易裝的事,夏祁竟然連父母都瞞著,心裡極是滿意,在正院裡說了幾句話,藉口要去看妹妹,就直奔她住的小院。
薄荷正在廊上做針線,一見夏衿進來,便迎了上來:“少爺,您回來了?”
見薄荷並無異狀,顯是不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