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畫當年見過的人不少,後來都沒活過三個月,三十年來見過的人很少,因在當年就已經消失無蹤,倒是平靜了二十年,我都差不多要忘記它了。”
鍾雲聽著周闕說,垂眼,“我是第一次知道,卻不知其中到底何等秘密,讓先帝跟君上如此……不過料想也是我不能知道的。”
“可你現在知道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周闕面無表情的時候,蜀王在宮中也面無表情得看著眼前的畫。
畫上有什麼?
草原,駿馬,烈日。
還有題詩。
北風南吹 ,乍起一池秋江寒引水
“驁是駿馬,賓士於原野之上,可這原野之上的草略暗黃,說明有血,乃是戰場,天上烈日碩碩,看似燦爛,其實是炙烤。”
周厥垂眸看著手裡轉著的酒杯,緩緩道:“我們蜀國原野接壤的戰場也就一處,三十年前先帝御極時,北地被御鐵騎而來征伐的燁國起了紛爭,當時戰力五五之分,而在那一戰之前,燁國北伐而來,國內早有準備,籌集了好幾個月的軍資以備這關乎國脈的一戰,可那一戰的結果是慘敗,北地駐地精兵二十萬被對方以不到一萬折損的代價斬殺十之八九,其餘解釋俘虜,領兵者還是我們蜀國當時最厲害的將帥柯巒,那一戰柯巒戰敗,隨同俘虜挑斷腳筋眼看燁軍屠城北地,城中三十萬百姓幾乎死絕。莫說在我們,就是放眼諸國也沒有一次戰役如此失敗,於是哪怕柯巒跟其他將領被燁軍削皮削肉留一口氣吊曬城門十日,後頭顱被送回邯煬……先帝叱罵,拒接,且將林府等將領府門滿門抄斬,那幾日……血流成河,最近看到的一些與之相比都不算什麼了。”
鍾元:“可事實是……”
周厥:“事實是,當時二十萬大軍的軍資並未到,糧草空無,武器劣質,駐守君連發幾十封奏報上請都泥牛入海,派遣衛士來邯煬也被截殺,竟活生生將二十萬大軍餓足了一個月……燁國突襲,將驍勇善戰的北地君屠戮如殺狗。而軍資到底去了哪裡,洩露軍機的人到底是誰……”
宮中蜀王看著《驁》,駿馬乃良駒,意指前朝名將柯巒,北方南吹,以為痛苦跟飢乏,從南吹往北的風……意指始作俑者乃在邯煬。
驕陽是什麼?
是天子。
“父王當年提前用了那一筆鉅款,本以為過些時日各地稅收供奉上收,國庫可挪用,到時候也來得及,卻不知那一年各地災害諸多,且國庫內被做了假賬,根本所存無幾,一查便是牽扯了朝中一大批官員,其中涉及諸多權貴,權貴威逼,若是硬來便會動搖皇位,於是父王就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便是預設軍資已經派送過去,讓北地先撐些時日,誰想北地那般不禁打,兵敗如山倒……”
該如何呢?
蜀王皺眉,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父王當時也很無奈啊。”
於是只能處理尾巴,將一切都弄的順理成章些。
至少——此事許青珂跟他無關。
第157章 長生殿
————————
蜀王看著《驁》嘆息; 遺憾; 彷彿為此憂思。
鍾元沉默很久,才嘆息:“可憐那些老百姓跟林將軍等人; 還有那二十萬大軍。”
誰說不可惜。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滔天的罪孽,可為此事者是君王。
而且當時就算是周闕也不知道有這等隱秘; 他此時捏著茶杯的手指有些蒼白,蒼白到讓人認知到他的確已經老了。
“可再完美的計劃也總有漏網之魚; 有一個柯家人躲過一劫,舉族覆滅後隱姓埋名成了畫壇數一數二的大家,坐山客……所謂坐山; 山在底; 客為柯; 合起來便是柯巒,或是柯巒的兒子吧; 以父之名畫下《驁》。”
鍾元默唸了驁字; 緩緩道:“軍戈鐵馬護山河; 良駒是柯將軍; 也是意指被屠殺的二十萬兵將,驁之死; 國之殤,這個人畫下這幅畫的時候; 定然十分傷感悲苦的。”
閣老們無法言語。
悲苦嗎?所以絕望之下跳崖。
——————
“悲苦?是恨……”一郊區涼亭中,周邊蘆葦叢生,黑衣護衛印泥草叢中不見一人身影; 涼亭中站著一個男子,他指尖把玩著一枚墨黑墨黑的扳指。
扳指上有十分嚇人威嚴的金色雕紋。
“良駒者,護著萬里山河,何嘗不是護著安居腹地的國之君主,可終究為君主所害,九族被滅,還要背上千古罵名,你可知後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