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學校宿舍的小客廳裡,那個時候顧裡還不會花十幾萬去買一個沙發。我們歡天喜地地從宜家拖出一千多塊的白色棉布沙發,喝著顧裡帶來的瑞典咖啡或者南湘煮的珍珠奶茶。我在地毯上教唐宛如做瑜伽,南湘在沙發的轉角處眼角通紅地看著各種傷感的小說,而顧裡永遠都彷彿一個精緻的水晶花瓶一樣,端坐在沙發的扶手邊上,用她那張沒有表情的假臉,嘩啦啦地翻看著《當月時經》。
我看見那個時候的顧裡,她非常憤怒地對著剛剛開盤的濟南路8號口出惡言:“七萬一個平方!等著被炸吧!”她也盤算著究竟是買一個LV的包算了,還是咬咬牙豁出去買一個Hermes。她把家裡各種包裝上印滿了外國文字的飲料帶到宿舍來,彷彿做實驗般地鼓搗出各種東西,分給我們品嚐。她那個時候雖然也拜金、冷漠、刻薄,但是她身上依然有著彷彿新鮮植物般的辛辣氣息。這讓她顯得真實。是我可以觸控的,讓我敢kao近她,或者依賴她。
我和南湘經常在下雨的時候逃掉一整個上午的課,我擠在她的床上,把臉埋進她芳香的長頭髮裡,聽她用婉約而動人的聲音,念那些文字清雋、斷句怪異的日本作家們的作品。在窗外嘩嘩的雨聲和空調的嗡嗡聲裡,我聽她唸完了《金閣寺》《枕草子》《過了春分時節》……而《豐饒之海》唸到一半,我們就畢業了。
那個時候唐宛如依然是我們的寵物如如,她總是會在食堂裡製造各種驚世駭俗的語句,讓我們恨不得與她隔離開來。但她身上又有最原始的純粹和單純,彷彿上海這座被銅鏽腐蝕了的城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