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我卻覺得安靜,從未有過的安靜,靜到能聽到腦中思緒排擠的聲音,只知道直直盯著影休等他的回答。
影休輕笑搖頭,緩緩抬頭,睜眼,黑色瞳孔彷彿吸進了千年萬年的光華,瑩潤而純淨,濃墨般的透黑卻又如夜色下波光瀲灩的深潭,鏡子般倒影出我蒼白憤怒的臉。
心中最後一根弦也被拉斷,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手揮掉桌上茶具,眼淚也隨之流出,哽咽質問道:“你都騙我?連你都騙我,為什麼要騙人,為什麼所有人都騙我?”
“公主息怒,屬下並非有意欺瞞公主。”影休雙腿跪地,重重低頭不再看我,卻不知道他這舉動,無疑是在那刀子狠狠割我的心,每個動作,每聲公主,都如凌遲一般,一刀一刀,割得鮮血淋漓也叫不出痛。
“你起來,誰讓你跪我?誰讓你喊我公主?”一直以來,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單純的想要一個朋友,結果呢?一個都沒有,所有人接近我都是另有目的,安安,芯念,小青,小幽,就連看起來淡薄出塵,與世無爭的你也是如此。
影休站起身,臉上沒有多餘情愫,垂眸道:“尊卑有別,公主便是公主,屬下不敢逾距。”
“那你今日來是要如何?”帶我回去領導他們復國?可笑,我要有那般才智,哪會任憑這麼多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公主不可嫁與鳳南風。”簡單一句話,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不可嫁?”我冷笑著反問:“那為何剛開始你不願說出我的身份,任由我留在他身邊?或者乾脆一開始便說出他的身份,讓他回到皇城?”
“時機不成熟。”
“那現在就成熟了?你說我是公主我便是公主?你說讓我不嫁便不嫁?還把我當猴耍?”憤怒早已焚燒到胸口,已是口不擇言,若非那些反覆出現的熟悉夢境,打死我都不信我會是個亡國公主,可是亡國公主又如何,修國已亡兩百年,要復國早就成功了,等我回來靠我一人之力,簡直是痴心妄想。
“公主放心,就算屬下會弄錯,修靈也不會弄錯,當日公主順利拿到修靈就是最好的身份證明。”影休始終低頭不看我,再抬頭仍是闔著雙目。
“果然,當初一切都是你設計,就連去尋修靈,你也早就算計好讓我找到。就算我是修芊瀾,為何要復國挑起戰爭害得生靈塗炭,讓這大陸受戰火摧殘?為何要被你們騙得團團轉還要盡信於你們?為何要拋下一切去賭一個對我而言毫無意義的局?為何……”
“命,”未說完便被影休打斷,他睜眼看著我,黑眸裡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光彩,“命中註定!”
“呵呵,我從來就不信命,以為自己從小被父母拋棄,以為自己活不過二十歲,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朋友不願真心待我,是的,我這一生都在不斷被人遺棄,卻從未放棄過自己,如今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命,早已註定的命?我偏要逆命而行,要復國你們自己去復,不要牽扯上我。”決絕看著影休說完我的選擇,撇首不再看他。
影休如矗立的石像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突然輕嘆一口氣,自嘲一笑:“曾經屬下也不信命。”
“但是,”影休突地加重語氣,“公主便是公主,無論如何,修國公主不可嫁與鳳國太子!”
“什麼公主,不過是個頭銜而已,我沒有能力也沒有氣魄,就算不嫁鳳南風,我也不可能隨你去復國。”對於這種愚忠,我始終嗤之以鼻,如果真有那麼強大的復國力量,有沒有我這個掛牌公主,根本無所謂。
“如此,恕屬下無禮!”影休話剛落音,我便發現自己已被他攬住,破門而出。
皇子府內一片狼藉,鮮血,斷掉的手腳,黑衣人和侍衛的屍體,看得人幾欲作嘔,出門時兩批人還在打鬥,黑衣人見影休攬著我出來,互相點頭,退散到我周圍,打算護送我們離開,還未動身,一股陰冷氣息直逼而來,抬眼見鳳南風站在不遠處笑著過來,笑容中明顯壓抑著怒氣,問道:“舅舅來侄兒府上,為何不提前通知一聲?”
夜盡(小修)
影休全身一震,放下攬住我的手,臉色愈顯蒼白,府內霎時多出許多鳳軍,從後院到房門口,將我們圍堵得嚴嚴實實。
我卻還在消化剛剛鳳南風講的話,他說影休,是他舅舅?
看過芷晴的畫像之後,我的確一直覺得鳳南風和影休一定關係匪淺,曾經猜想他們是兄弟,可是影休看起來比鳳南風小,可是皇城宮殿裡的畫像,每個年份都有,不可能是芷晴離開過,與別的男子生下影休,而鳳南風與影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