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
於是,在通常情況下,會讓手下驅車經過亭舍而不停留的趙無恤吩咐道:“反正成鄉不遠了,再趕上半個時辰就能到,就先在山陽亭休息半刻,跟亭長討口漿水喝!”
其實就算趙無恤不想進山陽亭見成摶,對方也不會輕易放他過去。在聽到車馬聲後,山陽亭的亭長早就挎著繩索,捧著簡牘,帶亭父、求盜立在道路中央,伸手阻攔來者了。
田賁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阻攔君子的車駕,頓時氣得青筋直冒,哇哇怪叫著就要過去揪著成摶打,卻被趙無恤喝止了。
在見到趙無恤本人和他的符令確鑿無疑後,成摶這才在泥水裡俯身而拜,口稱:“小人阻攔了君子車駕,有罪。”
“汝遵循法令耳,何罪之有?”
趙無恤卻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對此一笑而過。
他心裡想道,在後世的西漢初年,長安附近有一個細柳營,皇帝車駕巡視,卻被營門官按照“軍法,不能夜闖軍營”而阻攔。事後漢景帝對周亞夫治軍之法十分讚賞,稱之為“真將軍”,於是便委以重任。
現如今,自己竟然也有一個做出類似舉動的山陽亭長,不單單晉陽大夫董安於被攔,如果嚴格按照自己定下的亭舍法令,今夜自己若是沒帶符令,也一樣會被他攔下。
“成亭長可謂是本君子之‘真亭長’,若是見了貴人車駕,就視法令為兒戲,那我反倒會重重罰你!”
於是走進亭舍休息時,無恤便讚揚了成摶幾句,暗暗生出了若是能渡過此次危機,便要將此人提拔到身邊培養的心思。日後,或許可以作為一個新的左膀右臂。
不過他也有疑慮,這麼一來,在自己的勢力裡,成氏一系的權力是不是太大了?對鄉三老成巫,趙無恤一邊加以利用,一邊還在鞭策提防,此人有眼力,敢賭博前程,卻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若是縱容,很容易生出驕奢之心。
“啊!救命!”
他正想著,卻聽到亭舍外面傳來了一聲慘叫。
“發生了何事!”田賁本來箕坐在地上,就著壺裡的清水。吃著炒熟的粟米乾糧,聞聲後立刻跳將起來,拔出了腰間的短劍。
成摶急忙說道:“是去井邊打水的亭父和求盜。”
趙無恤一驚,這些天來,他的神經本就是緊繃的。隨時預防著可能到來的突變,誰想到會在此時,此刻。
他立刻吩咐道:“熄滅屋內的薪柴火燭!派人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成摶照做了,然後也握了把銅削在手裡,和田賁一左一右,夾著趙無恤,貓著腰走出了亭舍。
亭舍外的那些成鄉悍卒和輕騎士本就是四面防備著的,聞聲後早已在王孫期、虞喜的呼喚下,聚在了一起。他們將亭舍圍成了一個半圓形,兵刃弓矢在手。一旦有人敢過來冒犯,必將其就地格殺!
卻見外面已經半黑,夜風陰森森的,而水井的方向,一個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靠近後眾人一瞧,正是求盜,與他同去打水的亭父,卻不見蹤影。
求盜已經狼狽不堪,他一隻手捂著肚子,赤紅的血正朝外流淌。一隻手無力地伸向了眾人,啞著嗓子嘶喊道:“君子,亭長!有盜……”
嘭!
話才說一半,求盜就被一顆從身後呼嘯而至的石塊打破了腦袋!
……
“打中了!狐子打中了!”
亭舍對面數十步外。簇擁著首領的群盜們,發出了低沉的歡呼。
精瘦的戎酋狐嬰滿意地甩了甩手裡的皮囊和繩索,這樣一來,就已經幹掉兩個人了,算是為今天開了個好頭。
今日午後,他在呂梁山南端的山谷聚攏了群盜。按照平日的山頭勢力,初步分好了卒伍。隨後,在少年豫讓的帶領下,經過數個時辰跋涉,進入中行氏的領地,在一處隱秘的山隘處,同另外兩支“盜寇”打了照面。
那些打扮成戎族和野人的“盜寇”,雖然甲冑下的衣物陳舊破爛,實則井然有序。他們列成整齊的方陣,在群盜們走過時一動不動,盯著他們看。
這哪裡是盜寇,明明是精兵!
狐嬰感到一陣寒意,他知道,這其實是由兩位範、中行氏君子親自率領的兩家族兵,以司馬法約束,受過嚴格訓練,粗略數了數,大概各有一旅之眾。
三方合兵千五百人!
竟然為了一個區區小鄉,動這麼大的干戈,說明兩位君子對成鄉志在必得,也說明,新絳的諸卿族,可能要亂了。
狐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