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波箭雨落下時,成鄉的兵卒們已經有了躲避經驗,都老老實實地縮在安全的地方。雖然這次也有人受傷,出現了幾聲痛叫,但很快就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最終,竟沒有造成死亡。
還是託了風向的福,大半箭矢留在了牆邑外,零星燃起的火苗,都不是關鍵地點,被旁邊的人順手澆了一瓢盛在釜中的水後,就熄滅了,不足為懼。
“君子自有天助之!”抱著簡冊記錄功勳,同時臨時擔任士師,監督眾人的成摶,多年來受巫祝父親言傳身教,下意識地喊了一這麼聲。
誰料,這句話竟然引發了一陣共鳴,鄉卒和國人們都齊齊點頭,覺得此言不假。
趙無恤心裡暗樂,同時也默默計算著,若是對方的弓手依然站在八十步外開射,雖然對邑內造成的威脅暫時不大。但長此以往,自己的勝算反倒會越來越小。
在國人們眼裡,成鄉新修的夯土牆看上去很厚很高。但這樣的牆壁和工事設定,僅僅是比他們各家的院牆要強,擋住零星盜寇可以,但在上千名範、中行的家兵圍攻下,還真起不了什麼作用。
他暗自想道:“剛才那些弓手吃了大意的虧,在九十步外被我先奪氣勢,加上今夜正巧逆風,所以至今沒有造成太大損傷。
“若是他們的旅帥保持耐心,等到風停了,或者讓弓手輪番前進射擊,都不用玩什麼火箭,就用普通的箭死命地拋灑,吾等也會被射的根本不敢抬頭。到時候甲士護著徒卒一衝,撞開這牆,就能直接殺將進來!”
預想著將會發生的事情,趙無恤心中頓時一陣沉重,若是那樣,牆邑被攻破,只在眨眼之間。混戰之中,孰勝孰負就難以預料了。
但若是他們沉不住氣,停止射箭,冒險前進……
邢敖也在頭上倒扣了一面小盾,箭雨下,他無法站起檢視敵情。但這不要緊,在設計望樓時,趙無恤便讓木匠在木牆上開了一個能揭開的活動眼孔,邢敖正從那兒朝外瞄著。
“君子,他們的箭停了,開始朝前走動!”
果然如此,趙無恤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對方的旅帥,雖然會一點行軍戰陣之法,但卻並不老練,尤其是耐心很差,看來也是戰場初哥。
原來,卻是性子有些急躁的範嘉不滿這三次齊射的效果,強令弓手們再繼續靠近一些射箭。在他想來,對面望樓上的弓手已經被完全壓制住了,說不定,早就被箭雨射死大半,構不成威脅。
對這個提議,中行黑肱雖然有些疑慮,卻也沒反對,畢竟今夜是冒充盜寇來攻,還在趙氏地盤上,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何況,他們中行氏這次提供了擅長山地作戰的徒卒和甲士,前面的弓手,卻是範氏家兵。
這一性急的亂命,正中趙無恤下懷。
他的聲音再次響徹後門:“二三子,被此等宵小逼得憋屈了三次,心中憤懣否?”
說罷,無恤搶先起身,朝停止射箭,正在邁步前進的三列敵人又射了一箭。
“該輪到吾輩該還以顏色了!”
這回他瞄準的,是那在火炬映照下,專門發號施令,負責射箭矯正距離的範氏卒長!
那卒長正硬著頭皮,說服士氣稍微回升的弓手們再次邁動腿腳,朝前挪動一段。但才走了兩三步,他眼前一花,只見一支利箭呼嘯著飛來,縱然前方的甲士高舉著盾牌,但那箭還是從一個刁鑽的角度鑽進了空隙,深深扎入了卒長的肩膀上!將他衝翻在地。
方才望樓上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成鄉材士都被射死殆盡一般,其實他們都縮在望樓內,用盾保護自己,僅有兩人輕傷。這會有君子帶頭,便士氣大振,也齊刷刷站起了一片人,朝行進的弓手行列裡拋灑報復的羽箭。
頓時,在這短短十步、二十步內,範氏弓手、甲士們付出了一二十條性命的代價。
卒長雖傷,但還有兩司馬和伍長維持著秩序,居然強撐到了六十多步的距離,一邊倒的殺傷才變成了你來我往的對射,期間互有死傷。
數量基數擺在這裡,成鄉的材士再次被壓制住了,但範氏弓手們的傷亡率也已經高達兩成,看著身邊漸漸稀疏的佇列,眾人有些撐不住了。他們開弓越發焦急和隨意,準頭越來越差,舉盾的甲士也在不時倒下,身後舉著火炬的那一列徒卒,更是不敢靠近。
在戰車上的範嘉見方才的命令後,效果更是差強人意,有些不耐煩了。自家百名弓手,卻被對方十多人就給反制了三次,本以為今日能輕鬆碾平此邑,卻無來由一陣憋屈。在未和中行黑肱商議的情況下,他急匆匆地下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