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過一次,你的想法我大致上瞭解了。所以,今天想推心置腹地談一談。怎麼樣,咱們都是醫生,你不能幫忙解救同伴的危機嗎?不用說,我也會充分考慮你的將來的。〃
西澤一面說,一面看著植。植覺得剛才飲的啤酒的酒氣慢慢地湧到臉上來了。
〃那麼,歸根結底,科長就是想讓我證明,您沒有過失嘍?〃
〃哦,是那樣。的確,你當時適當地說明了自己的意見。不過,我即便接受你的意見,結果也是一樣吧。患者顯然是特異體質嘛!不管怎麼慎重,特異體質出血也是止不住的。〃
西澤的話裡仍殘存著傲慢的態度。但是,西澤稱植為同伴,這是令人吃驚的。
〃怎麼樣,這一點你能理解吧?〃
西澤說,並勸植抽外國香菸。植掏出了自己的煙,叼在嘴裡。
〃患者有點貧血,血液凝聚力很弱,這是事實吧。不過,科長說,即便接受我的意見,結果也是一樣,這個看法我可不能同意呀!〃
植的語言清楚明白。西澤強忍住湧上來的怒火,點燃了香菸。他那像洋鬼子一樣長滿汗毛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不,我沒說'一樣',我說的是'一樣吧'。〃〃那還是一樣啊!〃
植斷言。他的話豈止是傲慢,簡直是要讓西澤把壓抑著的怒火發洩出來似的。西澤甩掉點燃的香菸,粗暴地站起來,在植的身邊轉了一圈。
〃植君,你到底對我有什麼要求?〃
西澤似乎全然沒有奪走一個女人生命的犯罪意識。有的只是名利慾望。這在某一點上和安井十分相似。歸根結底,撕下〃地位〃的假面具,人的醜惡都是一樣的吧。
植慢慢騰騰地吸著煙。
〃昨天從醫院出來,讓安井給纏住了。那個傢伙根本沒把什麼人的生命放在眼裡呀!〃
西澤突然站住了。
〃好,只好找警察了。〃〃找警察,可以呀!〃植冷淡地、斬釘截鐵地答道。
〃你這樣頂撞我,大概早就準備不在醫院工作了吧?不,不只是我們這兒,哪家醫院都不會用你蚜!〃
西澤說道。他掙扎著,希望既不向植表示屈服,又能設法逃脫危機。對他來說,向植低頭,必然比死還要痛苦。
在現代社會,醫學界仍然等級森嚴,是最封建的領域;而西澤又將其封建性最大限度地集於自身。
在模糊的玻璃窗的對面,是偏僻地帶的商業街。疲乏的婦女冷得縮著肩膀在商店門前出出進進。植一面眯細著眼睛茫然地眺望著,一面吸著煙。西澤顫慄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植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頑固地反抗科長。死去的安井光子的面孔浮現在植的眼前。她喘氣的聲音好像嘶啞的笛聲,她失去血色的蠟人般的臉龐顯得很美。但再一想,這類事件在醫學界是經常發生的。他知道,實際上還有一些更加嚴重的事件,也是秘而不宣的。
〃科長,我是單身一人,是對將來不抱什麼希望的人。既沒有您那樣的家屬,也沒有名譽和金錢。我不怕您的威脅!〃
〃植君,明白地說吧,你對我什麼地方不滿意?〃
西澤儘量壓低聲音,為的是不讓對方的態度變得更強硬。
〃科長,我一直在聽您的話,但我不明白科長是怎麼考慮安井光子之死的。您因為自己的過失,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啊!難道您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嗎?〃
〃如果我認為是自己的過失,我很願意承認。但我從我的技術和經驗來考慮,不認為那個不幸的結果是自己的過失造成的。〃
植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感嘆。看來這個人的傲慢和自尊已經深入骨髓了。自己處在危機狀態,但為了籠絡能夠拯救他的人,似乎還要採取更進一步的方法。這樣一想,便覺得西澤在某些地方很像一面叫嚷自己無罪,一面告狀的孩子。
〃啊,植君,人無完人。誰都是那樣。連我都知道,你玩女人已經成為醫院裡的話題了。可是,對你的不道德行為,我一次也沒有批評過吧。。。。。。〃〃和女人有關係為什麼是不道德呢?乾脆說吧,我確實常跟女人玩樂。不過,我從來也沒有拿甜言蜜語哄騙過她們,說什麼結婚之類的話呀!從一開始就說明是玩樂。女人和我是對等的。這有什麼不道德呢?〃
西澤似乎也漸漸發現,植越來越強硬了。
〃那麼植君,無論我怎麼求你,你都不會提供對我有利的證詞嘍?〃
西澤放低聲音說。〃科長打算求我嗎?〃植放下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