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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然而竹屋內部,卻收拾得十分乾淨齊整。長案几上,放著幾本書,包得嚴實平整,看來書的主人十分愛惜對待。案几一角是油燈,卻熄滅著,看模樣似乎夜裡也不捨得點燃。

出乎謝令鳶意料的是,這裡也有個宋靜慈,以及她的弟弟。二人正坐在窗邊,藉著暮色的光,在地上用樹枝練習寫字。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字型工整,有稜有角,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姐弟倆寫完又擦,謝令鳶還看到旁邊寫著什麼“繼絕學”“天下有道”之類字跡。宋靜慈小小的手握住樹枝的骨節明晰,字跡堅定,臉上一派認真,全情都投入在寫字上,彷彿已經渾然忘我。

他們的父親高高瘦瘦,一身粗麻深衣,平整潔淨,坐姿端正如青松,向弟弟道:“馳兒,字寫在土中,更要寫在心裡。我們宋氏的家訓,即便沒落了,也不能忘了根骨。”

宋靜慈抬頭望他,像是等待父親說什麼,他看著女兒,溫和誇讚道:“阿慈的字,心性堅韌有風骨,快比父親還好了。你天資聰穎,勝過馳兒呢。”

宋靜慈默默低下了頭。

不知是否錯覺,謝令鳶總覺得方才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失望。她碰了碰酈清悟:“你說我是看錯了麼?”

酈清悟的目光在三人間來回巡梭:“你沒看錯。”

真的有失望。

……………

姐弟倆練完字,弟弟宋馳纏著她,央求出去玩。宋靜慈擱下樹枝:“阿馳,被爹爹知道你貪玩,要訓斥的。”

弟弟垂下頭,玩著手裡的樹枝,嘴上嘀咕:“為什麼爹孃那麼疼愛你,不管你做什麼都誇,你想玩也不訓你。他們從來不誇我。”

宋靜慈看著他,良久才溫聲道:“因為爹孃對你寄寓了厚望。他們也疼你的。”

終究宋靜慈耐不住弟弟糾纏,帶他出去玩了。

謝令鳶跟了出去,下一瞬,卻看到宋馳在同什麼人爭執,宋靜慈護在弟弟身前,被人推搡到了地上。

同姐弟倆爭執的人,也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胖得足以噸為計數單位,穿綾羅綢緞,似乎是當地豪門大戶。那少年高抬下巴,一臉頤指氣使,吩咐道:“敢當小爺的路,還敢罵我是豬?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來人,把他們給我扔豬圈裡,好好當一回豬!”

——於是,方才讓謝令鳶和酈清悟產生心理陰影的豬圈,又出現了。

姐弟倆被扔進豬圈裡掙扎,跌入汙泥中。

“救命啊,好臭!”

“姐姐,它在拱我,啊!”

謝令鳶扭開頭不忍直視:“這回憶,怎麼像個圓,又回來了?”

難怪方才,她和酈清悟一落地,就碰上體型如此碩大的豬。根本是宋靜慈當時年紀太小,還不如豬高,於是這記憶蔓延下來,豬的身影,就在宋靜慈的記憶裡無限偉岸。

“……我知道了。”酈清悟往前走幾步,眼前霧氣消散,又是一幕景象。

宋靜慈姐弟倆已經從豬圈裡被救出,弟弟躺在床榻上養病。他觀察了片刻:“宋靜慈很聰明,她明白自己在做夢,有意識地隱藏了自我。所以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她’。”

不似錢昭儀,也不似何貴妃,夢裡都現了身形。宋靜慈的識海,雖然能看到不同時候的回憶,卻找不到真正的宋靜慈。

謝令鳶嘴角一抽一抽的,“她真正的自我意識……藏起來了?”

“沒錯。我們看不到她的夢境,看不到‘她’,只看得到這順序凌亂的片段式回憶。因為她將所有回憶,都與夢融合了。我們看到的每個片段,都是‘她’,又都不是。”

那還怎麼喚醒啊!

謝令鳶心道,這可麻煩,他們每走一步,眼前就是一幕嶄新的畫卷。宋靜慈的記憶,拆成了千萬個影**。

“我們也迷失了,脫不了身。”酈清悟衝謝令鳶笑了一下,伸手在宋靜慈眼前揮了揮,不見對方反應。他的微笑有點莫測,“這是她的,回憶迷宮。”

——“需得找到‘她’,才能離開她的識海。”

回憶迷宮?

謝令鳶的心驟然涼了。酈清悟神色看不出端倪,她的手心倒是不由自主沁汗。

他們竟然被困住了。

這還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外界十二個時辰內,他們沒出得來,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猶如深陷迷潭,接下來的漫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