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太顯眼,就‘同福樓’這種檔次最好,‘流彩閣’免了,要不曹老伯買單的時候肯定會做小紙人扎我。
回家的時候專門撥馬朝荒地那邊轉了轉,老遠就看見雲丫頭*在貧瘠乾硬土堆旁一棵枯矗的榆樹上,也就榆樹勉強能存活了,幾百畝荒蕪淒涼的一棵而已。這時候還是不打照面的好,正撥馬要走,雲丫頭卻主動迎了上來,朝我揮了揮手,“前面是王家姐夫?”
看來丫頭償還了債務有了底氣,不叫‘小侯爺’,換姐夫了,呵呵,穎這姐姐當得有點不稱職。趕緊下馬拉韁繩朝雲丫頭走去,尷尬地拱拱手,仰頭朝天上胡亂瞅了瞅,“雲小姐在啊,天氣怪好的,吃了沒?”
“鄉里鄉親的,您客氣了。”雲丫頭扭頭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朝我笑笑,“蹲地上扣土玩,吹了風,眯了眼睛。”
“扣得好,嘿嘿。”看樣子估計後悔了,一人跑這鳥不拉屎的地裡哭了陣。我窮搭訕,叫住也不好走,看個小丫頭眼睛紅紅心裡也不是滋味,弄得人有點內疚。“地也大,蠻大的……”
“多謝這麼多年的照顧,沒王家拉這一把,小女早就帶了弟弟們流落街頭了。”說著大方地給我行了個蹲禮,臉上依然掛著倔強的笑容,“王家也不容易,學穎姐姐此舉也廹不得已,誰都不怪。雲家往後只記王家的恩德,姐夫也不必放了心上,小女知道您是好人。”
“不放心上,都好人,都好。”自打來了這個年代,什麼人都見過了,殺人如麻的程老爺子,高高在上蘭陵公主,心狠手毒的梁大將軍,清正耿直的劉大官人等等。在這些人面前我都能從容不廹地應對,可偏偏就這個當年哭喊了朝火裡衝的小丫頭面前就弄得手足無措,心裡寡寡的。油嘴變得瓷笨。努力活泛一下表情,硬憋了個笑臉,“往後需要幫忙的儘管招呼一聲,大事上沒那個本事,小事還是能辦的。”
“有您這話,小女代倆弟弟先謝過了。”又是一禮,弄得我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只好偷偷的朝旁邊偏了下,雲小姐笑容依舊,“姐夫當真了,就算是客套話,小女也感激不盡,如今長安城裡有幸得您應承的人不多,雲家臉上也見光彩。”
“還得規劃規劃,雲小姐忙,我就不打攪了。”說罷就欲告辭,話就開了就沒必要再謙煩,能躲遠最好。
“王家姐夫留步,”雲丫頭上前一步,“小女有個小事和您商議。”
“說!別客氣,儘管商議!”
指了指河渠對我道:“雖說那邊已經賣掉了,得了不少錢。您也知道,蒙學穎姐關照,雲家又和陳家簽了兩年的和約。按理說雲家就是不*了地也能活下去,可爹孃慘死,小女不孝,沒保住家業,沒法給倆弟弟交代……”說到這裡,大滴眼淚順了笑臉上滾落下來,卻不擦拭,清清嗓子,“還好,學穎姐瞭解小女的難處,將這邊大片土地賤換給陳家,就算地薄了點,好給先輩有個說法。如今佔了河渠的把頭,雲家這麼多年不景氣,一睦沒給鄉親們出過力,前年上還是王家清的淤泥……”
“別,不操勞,往後還王家清。”這丫頭瘋了,手裡才倆錢就打算清河溝,算是個大工程,花不少錢呢。
“王家姐夫誤會了,雲家也給自己打算,這邊地裡沒挖灌渠,開春上開墾總得挖,既然把了河口,又下了手,就趁勢把河渠清理一遍,也好挖點淤泥肥田,小女打算把河口再挖開些,水路一寬進水就多,鄉親們用起來更方便些。”
“還是王家來清,河泥都留你地裡,開多大河口你說了算,王家出這個錢。”這時候再打了佔小便宜的心思就不是人了。雖然不欠她雲傢什麼,可道義上也說不過去,有悖我的原則。
“不。”雲丫頭固執地搖搖頭,“雲家來,只求您答應開工時候能鼓動下莊子上的壯勞力,工錢不少給。雲家往後沒這個底氣了,勞力上還得您幫襯幫襯。”說著又是盈盈一禮,“天眼瞅就黑了,別誤了姐夫用飯,小女就不羅嗦了。”說完轉身朝荒地深處走去,小身板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寒風中晃悠,踉踉蹌蹌消失在視野中。
這女孩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目送了雲丫頭離去,心裡反而平靜下來。一直都在笑,黃豆大的淚珠子滾下來都沒停,該恭敬的地方一點不失禮數,該堅持的時候一點都不退讓,不求別人同情,不齒別人同情,這樣的女人不是那麼輕易能被打倒的,更別說親自登門談判裡出昏招。
前後都算上也就八百畝地,絕對不是為了給雲家的老祖宗有交代的話,藉口而已。哭是真的,不怕別人看見她哭,知道怎麼去哭,這才是女強人。才多大個丫頭片子,幾年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