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你背地後搗的那些個鬼別人不知道!你那女婿,冷什麼玩意兒,從那邊大太太手裡騙走老太太古扇的事兒,你當就能滑脫過去?我定不能讓你們得逞!”那周瑞家的原不知什麼古扇的事,一時也不明白趙姨娘何以罵到女婿身上,總之這趙姨娘是以己為敵,瘋魔起來了,望望四圍並無他人,便再把臉撕破,指著趙姨娘鼻子罵道:“你說我不過一個陪房,你須撒泡尿照照,你不過一個陪床!就算你能到得老爺耳邊,你敢跟他告我?跟你挑明白吧,那琥珀現是太太丫頭,幾次說起老太太中風的事,只怕你就是那催老太太命的惡鬼,一旦查明,你死了骨頭讓野狗去啃!”那周瑞家的也豁出去了。這些日子他兒子並女兒女婿都勸他們夫婦早些贖身外遷,那兒子在鳳姐那年過生日時不過是不慎打翻了一屜饅頭,鳳姐便大發淫威,兒子被打四十大棍,近日周瑞家的跟王夫人求將琥珀配給兒子,又遭拒絕,多年來周瑞家的陪盡小心,如今卻覺得鬧翻了也沒什麼了不起,那賈府如今是個猴頂樓的局面,主子比下人更惶惶不可終日,兒子說得好:“什麼了不起的,就是仿效那吳新登,也捲起鋪蓋拍屁股一走,他府裡又能怎麼樣?不是到如今那官司還是一團亂麻麼!”正經主子都不想敷衍了,面前的趙姨娘更待何說?起初還怕有人走來聽見,想到這些,越性放聲罵架,倒把那趙姨娘罵得無言對頂,恨恨的自己回屋去了。
趙姨娘回至自己那個偏院,見賈菱正和賈環在一起。那賈菱雖然輩分比賈環低,年齡卻大許多,除和其兄賈菖在府裡官中負責配藥外,還兼賈環的陪讀。趙姨娘滿肚子火,一直燃進屋裡,見到賈環就罵:“裝那樣兒給誰看?讀什麼書!讓我等你金殿題名去,我那墳上早滿是蒺藜了!窩囊廢!”賈環莫名其妙:“三姐姐臨走時候囑咐我好好上進,我這下能坐著讀書倒礙你眼了?你要我怎麼個樣兒?”趙姨娘道:“我要你現世現報,該爭的這就挺身爭去!你不敢去爭,就少在這裡裝樣兒,想玩就玩去,想賭就賭去!”那賈環一賭氣,抓把錢衝出屋去。賈菱就勸:“姨娘何必如此?環叔如今能讀進聖賢書了,應該高興才是啊。”趙姨娘道:“高興?我幾時才能高興?讓你跟菖兒幫忙,銀子沒少填給你們,你們光拿銀子不效力!我怎麼到處都輸?”原來那趙姨娘利用菖、菱配藥的方便,買通了他們兄弟,讓他們在配黛玉的藥時,給其下毒。他深知,妨礙賈環成為一府之主的,頭一個障礙是賈母,再就是寶玉,這兩個人死了,縱使王夫人再不願意,那賈政也得把榮國府全部家當交給賈環繼承。寶玉一心迷戀黛玉,府裡盡人皆知,因之,讓黛玉死掉,寶玉必無生趣,說不定自己就去死了。但不論用藥毒死誰,若痕跡太顯,容易查出,那菖、菱就與趙姨娘密謀,給黛玉配藥時,摻進毒物,使其慢性中毒,積少成多,一旦發作,就是推敲原因,乃至查驗藥丸,發現小毒,實在無奈,也可推說配伍不慎,判不成刻意謀命。那菖、菱二人跟趙姨娘預言,他們那些藥丸,將令黛玉在這個端午前後一命嗚呼。趙姨娘因對賈菱道:“你們前後騙走我多少銀子了!今日我分明看見,那林姑娘隨著寶玉,還有那薛家兩姐妹,一起去逛大觀園,活得更比往常好!你們還要誆我到幾時?”賈菱因道:“那系迴光返照。姨娘只等著好訊息罷。”趙姨娘還恨得磨牙:“我是一個銅板也不給你們的了!”
且說那邢夫人又到王夫人這邊,打探訊息。那賈政到大江口上將探春送往茜香國,返回京城略歇幾日,就又帶著賈璉,將賈母靈柩運回金陵。在金陵將賈母安葬畢,又視察那邊老宅。因家道衰落,賈赦被削了爵,故決定減裁那邊留守人員,並將老宅東邊部分老屋出售,帶些銀子回家,以填虧空,並儲備起來供今後使用。臨去金陵前,賈政也曾去跟賈赦商議。那賈赦那裡還能頤指氣使,不過是一律稱都可罷了。賈赦想起枷號期間,那孫紹祖騎馬路過,從服飾上看,已升了一級,竟是志得意滿的猖狂模樣。孫紹祖對那帶枷的賈赦不僅毫無憐惜,還啐了口痰,揚鞭策馬,把大團的塵土刨到賈赦臉上。枷號完畢,回到家中,賈赦幾次想讓賈璉去把那仇都尉兒子找來,將孫紹祖調戲他姑媽的真相揭露出來,終於還是忍住了,因事到如今,誰還信他的話?且那日將孫紹祖庇護起來,事後又收銀五千兩,自己也有罪過,敗露出來,最倒黴的,也還是自己。如今只能龜縮家中,自怨自艾,醉生夢死罷了。那邢夫人卻關心出售金陵部分老屋款項的事。這日見到王夫人,寒暄過後,便問二老爺並璉兒可遣人先來報信?王夫人便告訴他,興兒昨日傍晚回來了,報知老爺二爺身體都好,過幾日就到,傳話讓官中早作準備,在庫房裡騰挪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