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心坎上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在對待蠻族的問題上,是不是走入了一個誤區:推心置腹待人,卻換來背叛和仇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古訓至少說明了一個道理:漢滿不同族,所思所想必然不同。絕不可以漢人之心度蠻人之腹。像蠻黑這樣的蠻族,或許就應該像張伯中說的那樣,他們只相信力量和利益,其餘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在心頭。
楊昊拿出一份張呈剛剛送來的報狀遞給了張伯中,張伯中快速瀏覽一遍,指著“朝廷派薄仲彥為使臣赴天德軍撫慰歸附的蠻黑五部”這條訊息,說道:“這就是根結所在!這個薄仲彥做過一任長安縣令,後經吳臣引薦投在仇士良門下做幕僚。仇士良依之為肱骨。仇士良派此人去撫慰蠻黑五部,又讓小青衣出面劫持公主,這兩件事之間定然有內在的聯絡。”
朱七驚呼道:“他們要策反蠻黑五部攻打豐州!”
小齊金大兵壓境,虎視眈眈,蠻黑五部又與仇士良勾搭不清,態度曖昧。這讓楊昊忽然產生了一種四面楚歌的錯覺。兩天前劉沔公然撕毀三家互保盟約,理由十分牽強:王奔的節度使地位還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他不能跟一個身份未定的黑戶締結結盟。
這太荒唐可笑了,當初在豐州他說服楊昊結盟自保的時候,楊昊就是自封的豐安刺史,地地道道的黑戶,他還不是說的吐沫星亂濺要跟楊昊結盟互保?
今時不同往日啦,李載義控制了河東,天德軍和豐州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劉沔自稱英雄,是英雄又豈能甘心窩在振武軍這一畝三分地上。是到了伸胳膊搶地盤的時候。
“盡最大的努力,保護月孤的安全。”說了這句話後,楊昊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內疚,他感覺鼻子酸眼發脹,於是垂下了頭。
朱七驚問道:“大人這是怎麼啦。”
楊昊擺了擺手,掩飾道:“昨晚沒睡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等二人退出內書房,楊昊再也忍不住了,捂面哭了起來。
在張伯中沒進門的時候,朱七向楊昊獻了一條計策:求助王奔在天德軍截住月孤,不使其回到蠻黑。
朱七的話說的很含混,楊昊心裡卻很明白。小青衣行事機密,王奔要想從他們手裡救回月孤,只能呼叫軍隊處處設卡,撒開大網到處撈人。至於能不能撈到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蠻黑人知道王奔在找月孤。
月孤若是在天德軍出了意外,以蠻黑人的脾氣,這筆賬多半是要記在王奔的頭上。經歷了王謙死後的大亂,天德軍已經山窮水盡,虛弱到了極點。王奔現在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除非外敵入侵,否則他是不想再捲入外界的任何爭鬥了。
可楊昊需要他為自己遮擋一面風雨。
沒辦法,只能把他拉下水了。
第62章 似假非真
吳成龍得知楊昊自己要開辦鐵廠後,不免有些沮喪。
好在楊昊做的並不絕情,他建議新成立永豐鐵廠由昊天商社、永昌公司和呂小楓共同注資經營。呂小楓是呂本清獨子,算是呂芮的堂弟,由他參股不過是掛個名字,畢竟是家見不得光的黑鐵廠,以豐州刺史府和西寧軍的名義入股總是不大妥當。
楊昊同時承諾鐵廠所產鋼鐵除自用外,餘部皆由昊天商社包銷。至於掛什麼名目外銷,楊昊不想多問,相信昊天自有辦法。
吳成龍向孟瑤請示此事時,孟瑤正忙著跟晴兒等人打麻將,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
……
天德軍涼河谷的渡良寨在經歷幾次戰火後徹底衰敗,往日熱鬧的村落此時已成了荒村鬼寨,入夜之後,狐狸坐在新墳頭聲聲啼嚎。這天黃昏時一隊輕騎兵從黑羊谷方向疾奔而來,圍著破落的村寨轉了一圈後,留下了十八個人,其餘計程車卒沿原路撤回黑羊谷。
十八人足矣,人多了反而容易壞事,這是天德軍牙將王麟跟小青衣打了幾天交道後得出的結論。與村寨廢墟里那些探頭探腦向外窺視的狐狸相比,小青衣可難對付多了,稍有風吹草動他們便立即躲的無影無蹤。
這一次王麟學乖了,他選了十八名優秀的射手,要給他來個守株待兔。十八名士卒分成兩撥,八人埋伏在涼河北面的河灘上,餘部隱藏在寨子東頭破敗的木橋橋頭。木橋從半中斷裂已經不能行人,但這段河面卻是涼河上河水最淺,水勢最平緩的一段,若是徒步渡河這裡無疑是最佳選擇,尤其是帶著一個不會游泳的女人。
為了順利救出月孤,王麟仔細勘查了涼河河谷的地形,斷定這裡將是小青衣送月孤回蠻黑五部的必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