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佔據了黑福神先前所站的位置,虎目中神光湛湛,舉劍的手有如鐵鑄,臉上那隱隱的波紋,仍在綿綿不絕地一圈接一圈向外擴散。
“在下認栽。”赤煞神君用駭絕虛脫的聲音說:“沒有人能夠在老前輩手下接得下三招的。
說完,將劍向三丈外的小河中一丟,緩緩舉步,夢遊似的走上了橋頭,從黑福神身側越過,頭也不回地向遠在兩裡外的五里被走了。
黑福神瘸著腿,一步步往橋對面退,雙手抖得利害,露出面具外的雙目,驚怖的神色清晰可見。
“你不能走。”周遊沉聲說。
“老……老前輩請……請高抬貴手。”黑福神驚怖地說:“晚輩有……有眼……無珠……”
“你認錯人了!”周遊臉上的濛濛銀光逐漸消失:“脫掉你的面具,我有話問你,你必須據實回答。”
黑福神如受催眠,用顫抖的手吃力地除掉面真。
“原來是你……”周遊訝聲說:“你是不是劫寶的主使人?逍遙真君是你派去臥底的嗎?”
除掉面具的黑福神,赫然是自稱郭謙的人。
“是……是的,策……策劃了一年半之久。”郭謙惶亂地說。“珍寶呢?”
“逍……逍遙真君不見返報,與派來接應的六……六個人都……都失了蹤,所……所以……”
“接應的六個人中,有沒有女的?”
“沒有。”
“真的?”
“是的,女……女人性情易變,靠……靠不住。”
“在現場出現的三位村姑……”
“我發誓,不是我的人!我也正在全力偵察,曾經懷疑是明珠園的人,但捉不到人無法取供。”郭謙焦灼地分辯:“後來喬江東與你合作,我才相信與明珠園的人無關,本地人天膽也不敢在本地作案。
逍遙真君對我忠誠不二,所派的六個接應的人,也是我的多年忠心手下,他們為何平白失蹤,珍寶也不知去向,委實令人百思莫解。”
“你們預定撤走的路線是那一條?”
“東走洋縣,我派有人在下游渭門鎮備船等候,一直等不到人。”周遊低頭沉思。
片刻之後,他才揮揮手道:“你走吧!珍寶可能已沉入漢江,你白做了一場珍寶夢,也因此害死了不少人,你這罪魁禍首罪孽深重。
我不是執法人,無權判決你的罪行,但剛才沒有在交手時殺了你,現在我已經非常非常的後悔。”
“老前輩……”
“但你也不會從此安逸,這件事早晚會傳出江湖。你大概在內行廠有朋友,那些朋友常非常的靠不住。
等他們知道了你是劫寶案的主犯,你就會發現你必須面對著一群可怕的敵人,還有我……”
“老前輩,這批珍寶我連看都沒看過……”
“但你是主使人。你走吧!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必須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張面孔。”
郭謙打一冷戰,悚然回頭狂奔。
奔到了對面的橋頭,回身囁嚅的問道:“老……老前輩為……為何……否……否認身份……”
“不關你的事,你想知道些什麼?多知道一件秘密,你的性命就少一份保障了,你還不走?”
郭謙轉身狂奔,像被鬼所追逐。
小諸葛楊店東一看到周遊踏入店門,便心中暗暗叫苦,周遊的出現,意味著災禍並未遠去,更大的災禍可能接踵而來。
周遊並沒向任何人打招呼,回房埋頭大睡。
午後。
周遊如期出現在興隆酒肆。
喬姑娘姐弟不在,他叫來酒菜,一口氣喝乾了兩壺酒,劍眉深鎖,心事重
喝到第三壺酒,桌旁多了一個人,一隻佈滿皺紋有如鳥爪似的大手,抓過他的酒壺,就嘴咕嚕嚕喝了個精光大吉。
“小二,添一付碗筷,再來十壺好酒。”來人向店夥大聲招呼。
他雙手撐在桌上,一直用深沉的目光,不轉瞬地注視著這位反客為主的人
酒糟鼻、禿白眉,椅旁擱了一根山藤杖,入土大半快與閻王打交道的糟老頭。“不認識我嗎?”怪老人眯著老眼問。
“不認識。”他說。
“我卻認識你。
“不足為奇,興隆酒肆自店東至店夥,沒有不認識我的。在漢中,恐怕要數矚目的風雲人物,非我莫屬。”
“你似乎很神氣。”“本來就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