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雖有了白梅坐鎮指點,殤花樓主要還是靠她經營,然而現在莫殤然卻開始覺得自己無用了。與其說是殤花樓依賴她,她覺得還不如說是自己依賴殤花樓。她其實除了核對賬本,押送重要的貨物,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殺殺人或者嚇嚇人,似乎就不會別的什麼了。那些好點子,那些重要的決策,她發現她完全想不出,做不對。幸好殤花樓還有一個白梅……
而她自己……卻似乎是什麼都沒有了。
天南海北,莫殤然學著別人的樣子,三個銅板的肉包子也要試著砍價,四個銅板的牛肉麵裡面的肉片可以挑出來逗店家的小狗,路遇了不平哪怕不認識也可以拔刀相助再掩面溜走……華蓋之交也好,酒肉朋友也好,這樣的她總算有了一些新的朋友,雖算不上知音談不得知己,卻也能聊消孤寂,順便解解人情。
直到祈樂的出現,她覺得自己該結束這樣的近似於自我流放的流浪了。
她可以繼續顛簸,前提是給祈樂先找個好歸宿。
這孩子雖然啞,雖然半張臉被傷疤毀了,可卻識文斷字,性子也和順耐勞,值得嫁個好人家的。
……
莫殤然往來白府,門口一向不會有人特意來接。
許多年的相交,莫殤然甚至有很長的時間都是住在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已把她當成府裡的另一個主人——稍微有點來去不定的主人。
但是這一次,蘇彥和白梅卻都守在府門。
看到有些驚訝的莫殤然,蘇彥笑笑,不等莫殤然說話,就直接迎上去就牽了才下馬車的祈樂的手,說:“這就是祈公子?一路顛簸累了吧?且跟我來,客房都收拾好了,安頓在西面的……”
白梅拍拍莫殤然的肩,湊到莫殤然耳邊,小聲說:“塵歡也在府裡,他和紫清回來了。”
莫殤然雙眼一亮,呼吸一滯。
白梅笑笑,又說:“他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我姐姐和小石頭……話說,小石頭和塵歡……很是親近啊……你……”
小石頭是個孤兒,沒有名字,偶然被白梅這具身子的親姐姐遇見,留在身邊。本想起個好聽的名字,可她自己卻想來想去搖了頭,念著不能忘本之類的話,給自己定了名字就叫石頭。
當然,小石頭的名字究竟是什麼,這並不是莫殤然所關心的。
莫殤然更關心的是:小石頭是個她,而且還和某個他似乎很親近?!
白梅笑得含糊又曖昧。
莫殤然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拳頭,青筋都快要跳了出來。
……
三人成虎,總有些事情,就是用來被歪曲的。
至於本意?
那就是個總是會被淹沒在各種虛情假意之下的,誰都想瞧一眼,但誰都瞧不見真面目的東西。
……
比如,其實塵歡和小石頭只是點頭交情,一點也不親近。
再比如,其實小石頭已經和張大娘家的二兒子訂了親,準備年底就娶進門過日子的。
——然而此刻的莫殤然,並不知道這些比如,也沒有想這些比如。
她覺得自己心口發酸,嘴中泛苦,頭腦沉重,腳步漂浮……這症狀,頗有幾分病入膏肓不可救藥的意味。
……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就是字數比較少……
抹汗= =一千多字就把想寫的寫完了……於是……
38
38、本意(下) 。。。
莫殤然鬼頭鬼腦猶猶豫豫邁進屋門的時候,塵歡正坐著與紫清吃茶。
紫清這幾年開始做茶葉生意,於是本來喜歡喝酒的他也慢慢棄了烈酒,改引清茶,時不時還要拽上幾句文縐縐的話,來得瑟一下自己也是頗有文化薰陶的。
這一早,茶喝到第二泡,紫清就又開始了碎碎念。
而當紫清眯著眼睛讚歎茶香時,塵歡卻垂著眉默思著一些意味不明的心情。
塵歡如果知道莫殤然的放不下和畏縮,或許他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只是他不知道,所以還一直如莫殤然一般欺騙自己,對自己說過去的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現在他回到這裡,就難免睹物思人,見今懷舊,想起了以前。然後他開始不自在了,一面告訴自己,莫殤然的不糾纏騷擾,是他的幸運,一面又忍不住懷念以前短暫的放縱自我的日子,難免又有些怨恨莫殤然放手的乾脆。
當初那種小心翼翼的討好和順從,確實如他最後爆發時所說的那樣,讓人窒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