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亂子。”系統頭一次這麼嚴肅,“原劇情本該被改寫,卻因主角的執念自己衍生出來另一個小世界。”
“他該死在第一年,卻不知在等什麼,熬到現在。”
許然彼時剛從小世界出來,恍然間,他突然記起來,裴忱溪最後那幾次記不清的夢境。
“我知道他在等什麼。”許然已經抬手點了申請進入世界。
有個人在等他……
自墜入鬼墓山那一日起,裴忱溪就已經走上了絕路,他是天底下第一個從鬼墓山這等人間煉獄爬出來的人。
又或者從鬼墓山爬出來的那個已經不是人,而是惡鬼,他提著一把屠刀,一路殺到了魔尊之位。
世人以為他會是正道的劫,他卻早早為自己選好了墳墓。
這世界上沒人知道裴忱溪是個什麼樣的少年郎,也沒人知道魔尊是怎麼得了這一身高深莫測的魔力。
殺死魔尊的不是筋脈寸斷的痛苦,是深入骨髓的孤獨。
魔尊輕輕睜眼,那雙霧灰色的眸子黯然死寂,這不像是個活人的眼睛,這是個本不該活著的人。
漆黑沉重的玄鐵粗鏈釦住了他的手腕,縛住了他的脖頸,幽幽鬼火不滅不息,映在他慘白的面容和血跡斑斑的唇瓣上。
這是魔尊將自己關起來的第四年。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第一年,可他突然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一個師尊,夢到了兩罐仙蜜,夢到了一把斷水劍,夢到了一團霧……
他一日一日地夢著,想看看這夢什麼時候有盡頭。
於是他熬了數不清的日夜,在深不見底的地底黑牢,有一個孤獨至極的人,固執地守著一場美夢,痛苦的活著。
這場夢終於到了盡頭,夢裡那個和他長著一樣面容的人最終也沒被丟掉。
魔尊彎了彎唇,輕聲開口:“這是個噩夢。”
數年未曾說話的他,這幾個字說的極慢,極艱澀。
這是個噩夢……哄著他多活了這麼多日子。
卻什麼也不肯讓他等到。
他沒有師尊,青霜仙尊那日並未出關……
他沒有吃到仙蜜,那仙靈草也成功炸傷了那個內門弟子的手。
他也沒有得到斷水劍,他只見過這劍一次,就是他遁入這牢籠之前,那位面色冷淡,孤傲不群的仙尊將這把劍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身體。
他也沒有見過一團霧,那日在鬼墓山,是他一個人熬過來的。
“噩夢。”魔尊像是不解氣,固執地重複。
這是懲罰,叫他多受幾年苦,不可能讓他輕易解脫。
他眨了眨眼,卻有淚水慢慢落下。
倘若他有個師尊……
許然一步一步走入這地底深淵,他說,"我看見了裴忱溪。"
系統問他看見了什麼,他卻又不肯說了。
他看見了那個沒有師尊的裴忱溪,生得一副清俊溫潤好模樣,最後卻硬生生地被逼著染上戾氣。
可即便沒有師尊教導,裴忱溪也沒作惡,他殺了作惡多端的魔修,殺了殘害同門的偽君子。
他沒再害過別人,他此生只對自己最狠心。
許然終於看到了那個蒼白瘦弱的青年,被數根粗重玄鐵緊縛,他胸腔沒有一絲起伏,像早已死去。
還是那根金鍊更襯他。
“該有人陪在他身邊……”
許然的手穿過洶湧的魔氣,緊緊握住了那隻瘦削無力的手。
他說:“忱溪,醒醒,師尊來帶你回家。”
魔尊的眼睫顫了顫,他沒睜眼,可週身洶湧的魔氣卻悄然動了動,避開了許然伸出去的那隻手。
許然卻得寸進尺,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輕聲哄著:“忱溪,將自己放開,你這樣,師尊抱不到你。”
那隻手下意識蜷縮起來,他想逃離這場夢,又被鎖鏈制著,避無可避,而後又被人握得更緊了些。
這又是一場噩夢,魔尊忍不住想,哄著他活下去,現在又哄著他睜眼。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睜眼了,他看見了一雙和夢境中一樣溫柔的黑眸。
“忱溪,師尊來晚了。”
裴忱溪想搖頭,可脖頸被玄鐵束縛,他動不了,甚至有些呼吸不過來。
於是他只能慢慢地,用因為太久沒有使用而有些艱澀的嗓子反駁這個夢中的騙子。
“我沒有師尊。”
他一字一句:“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