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最難以忘卻的是在新雅飯店中的一次豪吃。
朱壽昌的母親在新雅飯店中點了“老油牛肉”、“油淋嫩雞”、“香菇菜心”等傳統名菜,還點了好幾瓶光明牌啤酒。那天,朱壽昌一家人人吃得“臉色豬肝一般燦爛”,作為朱壽昌的好友,一個叫廉曉博的男生也被邀請前來聚餐,他聽見朱的母親不斷地對大家說:“今早敞開吃,敞開吃。”
新雅飯店中的一頓豪吃(2)
真是一次久違了的饕餮之行。
自從1966年以後,自從朱壽昌一家被迫地進入那幢石庫門房子中的“假三層”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走進“新雅”這種檔次的飯店,也再沒有可能品嚐名廚們烹調的“油淋嫩雞”,現在,消失已久的口感真切地回到了嘴邊,久違了的中產階級氣息似乎也重新繚繞開來,這讓朱壽昌一家人人百感交集,他們知道世道確實變了,儘管對所有已經發生的一切,朱壽昌本人經常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這個時期還有這樣一個人,鑑於他堅持不讓說出他的真姓實名,姑且稱他為莫先生。
1978年的時候,我們的莫先生還在上海黃浦區金陵東路某里弄的生產組為了無產階級革命事業而忙乎著,每天工作的報酬是人民幣八角。
這一年,莫先生調進同一街道的房修站,在這個理論上應該可以瞭望到解放全人類的地方,他每天工作的報酬僅僅比以前上漲了四角,現在他日工資為一元兩角。
還是這一年,他享受到了中國政治格局大變動的好處:獲得了理應給予父親的2萬元人民幣。他找上姐姐,希望平分這筆鉅款,沒有想到姐姐拒絕了這個建議,現在,2萬人民幣盡收他的囊中。
這個當年資產階級的後代,這個當年花天酒地的“小開”,那一刻,他首先感謝的是英明領袖華國峰;接著,他的決定是立即辭去房修隊工作,在“36元萬歲並將繼續萬萬歲”的時候,莫先生認為2萬元足以使他未來的人生得到充分的保證,因此,他無需再在骯裡骯髒的石庫門房子間“為人民服務”,說句真心話,他從來就沒有任何興趣為人民服務,他要的是人民為他服務。
他的感覺也許是對的,當他擁有了整整2萬人民幣之後,在1978年,與他的2萬人民幣作為比照的是以下這些資料:
月平均工資為36元;
月人均最低生活費用為12元;
一斤豬頭肉:5角左右;
有軌電車的價位分別為:4分、7分、1角3分;
無軌汽車的價位分別為:5分、1角、1角5分;
上海到蘇州的火車票票價:9角;
電影票價分別為:2角、2角5分;
公園門票票價為:5分;
公園月票票價為:1元5角;
公交車月票票價為:6元;
一斤上等的大黃魚:3角5分;
100斤上等大米:16元4角,而100斤秈米:13元5角;
在相當層次的結婚酒席上,一桌酒水為30元,而人均結婚的禮金為6元到8元;
如此等等,等等。
我們的莫先生有著一萬個理由為此結束他的無產階級生涯,當他單位的十三個同事的家庭存款單上沒有一人超過1000元時,他以兩個萬元戶的不菲身價而笑傲了了他的江湖。
七十年代末,緣於當時的“落實政策”,在六十年代中期被瘋狂的暴力所掠奪掉的東西現在紛紛回到了被掠奪者的家中,一同回來的還有曾經的上海生活,上海的生活方式。 也許很少有人效法莫先生的極端舉動,但如同朱壽昌一家那樣地來到上海百年老飯店,在那裡用饕餮之夜作一個人生的深刻紀念則是數不勝數。
曾經象徵一個繁華如夢時代的老飯店的名字重新掛在人們的嘴邊:大新雅、小新亞、綠楊村、綠波廊、老正興、老松盛、成都、揚州、潔爾精,這些飯店喚回人們當年幾多遐想。當然,在這些老飯店中,那些重獲上海生活方式的男女在酒足飯飽的同時,他們的腦海中一定還時不時地浮現而起往日不堪回首的生活,以及生活中須臾不離的政治壓力和政治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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