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愛呢?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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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時候,王徽以為自己是衝著愛情去的,他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就算這是一個誤解,也是一個真誠的誤解。難能可貴的是,在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之後,也就是在蹬掉別人四次,被別人蹬掉六次之後,已過而立之年的他,仍然保持著這種淳樸的誤解。毛主席曾經說過,一個人誤解一次自己不難,但是要誤解自己一輩子,還是很難的。但是,王徽卻做到了這一點。也就是說,他把對自己的誤解提升到了一個信念的高度。
如果我僅僅是衝著把女人搞上床去的,為什麼我不直接去叫個雞呢?這個簡單的問題,成了王徽追求偉大愛情的有力證據。每當某個女孩帶著幽怨的眼神,要從他身邊奪路而逃時,他就抖出這個論據,末了還衝著女孩的背影加一句:人家雞的服務還更專業呢!
因為他沒有叫雞,所以他追求的是愛情,也就是比性茭更高階的東西。為了偉大愛情,他連更專業的性茭都犧牲了,每想到這一點,他心裡都湧起一股深深的自我感動。
當時在未名交友上註冊時,他是這樣想的:我今年剛畢業,拿到一個還不錯的學位,剛找到一個還不錯的工作,我長得也還不錯,新租的房子也不錯,總而言之,一切都很不錯啦。為了把這不錯的一切推向更不錯,他自然想到了去找一個不錯的女人。他覺得一個不錯的女人,就像一杯冰淇淋上面的紅櫻桃,對他不錯的生活,會起到一個畫龍點睛的作用。
於是他就想到了一個叫做未名交友的網站。他早知道這個網站的存在,原因是這個交友網站有一個姐妹網站叫做未名空間,而這個未名空間是一個廣大留學生交流時政思想和生活經驗的地方。王徽很有思想,比如對臺灣問題,他就很有研究。他觀察研究了很多年,得出了一個深邃的研究結論,這個結論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打”。王徽定期跑到未名空間的臺灣版,去宣揚他這個深邃的思想,用各種說法、各種語氣來表述這個“打”字。把“打”這個思想重複了四年之後,還能夠把它說得如此激|情澎湃、鏗鏘有力,可以說王徽的確是一個純正的愛國青年。王徽也很有生活經驗,比如對女人,尤其是女留學生,他就很有經驗——畢竟,如果包括單相思和一夜情,他來美七年,經歷了或長或短的七場戀愛,得到了七種經驗,七種教訓,有過七次心痛,七個傷疤。這豐富的失戀經驗,讓他對女留學生也得出了一個深邃的研究結論,這個結論也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賤”。他甚至得出了一個女留學生長相和身價的換算公式,根據這個公式,一個女孩如果十個人裡面有八個說好看,你要追到她,就需要年薪十五萬以上,而反過來如果一個女孩十個人裡面有十一個說她不好看,那麼她就需要倒貼十五萬才能找到老公。他經常跑到愛情版和家庭版,去宣揚這個研究成果。除此之外,王徽對很多其他的事務都頗有研究心得,他淵博的知識,可以從他在未名空間所發帖子的標題中看出:《男生一般都有幾條內褲》,《未名空間四大美女誰最美》,《同性戀當然是變態》,《今夜我是烏克蘭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未名交友出現的時候,他並沒有趕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原因是那時候,交友網站還不很成氣候,人少,美女更少。但是,隨著2004年春天的到來,美女們越來越多地閃亮登場,貼頭像拋媚眼,又隨著他夏天找到工作,初秋時節,他決定將自己丟擲。
是時候了,他想。
作為一個華爾街公司的股票交易員,他憑著職業的敏感判斷,是時候了。
他夏天找到的這個工作,年薪七萬,加上bonus,怎麼也快夠上八萬了,也就是交友的工薪一欄中的第三梯隊了。按照他的計算公式,就是夠上那些十個人裡面有六個說好看的女孩們了。從學生到第三梯隊的這個飛躍,徹底改變了王徽在戀愛市場上的位置。曾幾何時,他只是一個窮學生,坐在舞會的角落裡默默地喝下三聽可樂打了三十個飽嗝後悄悄地離開,而今他已經是華爾街成功人士了——至少是指日可待了。他覺得自己把自己給囤積居奇了三十年,該出手了。
一個秋雨悽悽的深夜,王徽吃完最後一口他親手炒的芹菜炒雞丁,抹了抹嘴,決定註冊了。
填到徵友資訊那一欄時,他有點不耐煩起來。不就是個女的找男的,男的找女的嗎,哪有那麼多可唧唧歪歪的?於是,他在資訊那一欄裡,填了一串“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此處填上五百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