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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太子開始在房中踱步,他終於開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直沉默的邵勁因這句詢問輕輕抖了一下,他的臉上一瞬閃過更深的羞愧和猙獰。他又緊了緊拳頭,似乎在用力支撐自己的身軀,又似乎僅是定定神,跟著他說:“……殿下,微臣的哥哥自小與微臣不睦,微臣昨日回家,又與哥哥發生衝突,微臣那日心情激盪,不堪忍受,竟失手將哥哥打傷。母親自然勃然大怒,厲聲喝令微臣回房思過,待明日父親自宮中回來,便交給他親斷。”

“微臣是庶子,哥哥是弟子,母親有所偏頗本事常事,是以微臣自在炎玉先生身旁發奮苦讀,只為有朝一日能為自己正名,在家中佔有一席之地。而時至今日,微臣被父親帶入宮廷,面見陛下,又侍奉於諸王身傍,微臣自以為年歲漸長,近日也不再只受家族庇廕而無能反饋,嫡母與哥哥的態度本來有所轉變,不想……”邵勁徐徐說來,聲音又低又沉。

但太子並無多少閒心聽這些後宅紛爭。

哪怕他曾經也在皇宮之中由母妃帶著與眾兄弟勾心鬥角,上演過一出一出的大戲,但此時此刻,終於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太子,不可能再多花一兩分的心思在那上面。

何況嫡母打壓庶子,沒幾個貴婦人拿到面上說,也沒幾個貴婦人會不做。

太子直接接了話,聲音冷硬:“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邵勁張了好一會嘴,才艱難地擠出一個字,“……不。”

這一個字出來,後頭的那些話好像就容易些了,他深吸一口氣,艱澀說道:“那天夜裡,微臣憤懣於心,輾轉反側也難以入睡,等到下半夜正自迷迷糊糊之際,忽聽見外頭有些喧鬧火光,便很快起身向外看去。但這時候,大火已經漫天而起……”

“孤聽聞刑部對於懷恩伯家的慘案初步判斷是有外人闖入縱火殺人,現在你既然承認這點,那你剛才說你不孝不悌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告訴孤這一切都是你的佈置!?”太子厲聲問!

邵勁嘴唇抖起來,他數次發聲,音節都有些飄,好一會了才找到正確的發音:“我、微臣……在火中,曾見到嫡母與兄弟……”

這倒是太子一時沒有想到的,他怔了一下:“然後?”

“——微臣在那一刻本能帶著他們離開,若是毫不遲疑的話……”邵勁最後的聲音,就像是從喉嚨中硬生生扯出來一樣。

黃烙終於微皺了一下眉。

他再次開始打量起邵勁的神色,好半天后,才說:“我聽刑部負責此案的官員說,在這起慘案之中,懷恩伯夫人姜氏與御前侍衛邵方的屍身都並不完整。對方斷定這是一起尋仇案,並且幕後主使者與懷恩伯一家有深仇大恨。”

“……”邵勁。

黃烙好整以暇說:“人死萬事皆休,不管他身前造了什麼孽,到了這一步,哪怕為一線天良,大多數人也會給死者完整的身軀,好叫他不要當了鬼也做個零碎之鬼。而懷恩伯雖是勳貴,素日來有些文人氣,至少孤沒有聽聞懷恩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方人馬,與懷恩伯有這樣的潑天之仇?”

邵勁慘笑一聲,直接說破:“微臣自知說出昨晚之事必叫陛下有所疑慮。殿下疑心昨夜主使之人是微臣也是應有之理。只是……微臣生母早喪,懷恩伯府中縱有許多不堪的回憶,懷恩伯府也是微臣唯一的能遮風避雨的家。微臣雖與嫡母嫡兄素有嫌隙,但嫡母到底不曾苛刻到底,也叫微臣和炎玉先生潛心學習……”

“從出生到現在,微臣呆過最久的地方、微臣面對最久的人、微臣……微臣與家中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要把生命中最大的最重要的一部分,硬生生剜去?要在一夜之間就化身惡鬼,斬斷嫡母四肢,咬碎嫡兄軀體?”

黃烙久久不語。

他亦被這最後一席話震住,等回過神來時,心底的最後一絲懷疑也已經消退。

他便長嘆了一聲,上前兩步,將邵勁自地上扶起:“風節啊風節,孤如何不知你的人材?只是我輩為官為民,一念差錯,少則一家一室,多則一國一城,盡數陷於刀山火海之中。你可知你這一念之差,若教天下知曉,就是名節盡喪,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啊!”

邵勁死死抓住黃烙的衣襬,再次哭求:“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前頭既然已經抻夠了,此刻黃烙便直言安撫:“孤既已盡知,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你先要同孤直說,你此番一來便將事情合盤拖出,可是這件事已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