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澤此番算是狠狠一怔,然而他愣怔的功夫簡辭已然抬步往南華宮進,簡澤卻笑了,只是那笑慢慢的,卻是那麼的疲累。
他伸手去看,簡辭今夜幾次看他的手,他知道陸茉幽必然是將那日見他削梨的模樣告訴了簡辭。可是,他自幼年便被武師告知,他的身體並不適於練武。
可是若璃的身子那樣纖弱,每年秋天總要吃梨子,他給她削了七年的梨子,誰又知道?
那位置,阿辭說不想要。可他又何曾想要?但他卻知道,他若不去爭,就只能去死。他是除太子外的唯一嫡子,太子不會放任一個會威脅他地位的人活著。
簡澤抬眼,看月懸於天幕,那淺白的顏色令他不禁又想起了顏若璃,突然有些後悔。
翌日,天光微亮,便有從東宮送到長樂宮的賞賜,太子妃賞了每個貴女一支金釵並白玉扇墜一枚,然而那奉去陸茉幽宮房的賞賜卻足足比旁人多出了兩倍,不僅如此,那宮婢身後還跟著一個內侍,奉著的盤中淺黃的絲綢蓋著,令人一看便知這是太子所賞。
這一下,似乎人人猜測眾多。
陸茉幽謝恩過後只眉色清淺,而不多時,這邊賞賜的人方才退去,便有太醫進了長樂宮,那領路的宮婢亦是東宮而來,可見這一早太子妃忙碌了許多事情。
只是陸茉幽一抬眼看這奉詔而來的太醫時,心底咯噔了聲,想起昨夜簡辭說,明日派人來看看。
這太醫的模樣與上次在雲中殿後第二日裡簡辭前來長樂宮時假扮的那太醫,一模一樣的容貌,見他姿態從容的從藥箱中拿出脈枕,陸茉幽遲疑將手放了上去,便道:
“有勞太醫。”
那人看似恭敬一笑,可神情卻似乎極為疏離,陸茉幽拿捏不準,可怎麼看都覺著並不像簡辭。
如心為她腕上放了帕子,太醫兩指便切上了她脈上,她看著這人卻在切上她脈上不過片刻猛然一蹙眉頭,旋即極為遲疑又舒展開來,隨後似乎總帶著一絲勘不清的神情,陸茉幽試探道:
“可是有何不妥?”
她這一說話,太醫便立時抬了眼,竟是絲毫避忌都不顧的直眼往她臉上看去,陸茉幽一怔便紅了臉側過,那人卻看了幾眼後,愈發疑惑的神情,只是口中卻說:
“並無什麼大不妥,貴女面上的傷並不嚴重,我這裡有一瓶雨露,塗抹幾次就會好了。”
可他說著話,手卻沒有松,又摸了片刻脈息過後方才鬆了手,陸茉幽便即刻將手收回放在了桌下,眼下她已能斷定這人並非簡辭,看來倒像是個真的太醫,只是他診脈時的古怪神情令人心底不安。
如心似想起了什麼,便站在陸茉幽身後對著這太醫發問:
“大人,我們貴女當真並無什麼不妥嗎?”
然而這一回,這太醫卻並不曾如方才回陸茉幽那般回答,卻只是抬眼看了如心一眼,隨後才淺淺一笑,如心原本提著的心看他這神情後,略放了一放。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細瓷瓶交在如心手中,隨後便起身告退,只是臨走前又回頭看了陸茉幽一眼。
這一眼,突然令陸茉幽心底生出不安來,她眼看這太醫走遠,如心便悄聲在她耳邊道:
“姑娘莫擔心,上官先生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
上官?
陸茉幽一怔,這人竟是上官危?
她知道這人,他同簡辭是過命的朋友,師從鬼醫,醫術獨步天下,是人人求而不得的神醫。前世裡,他甚至在得知簡辭被殺的訊息後還入宮行刺簡瑄為簡辭報仇,只是可惜陷於皇宮,最終還是死在了簡瑄的手中。
“嗯。”
她匆匆應了一聲,眼看眾人都已起身開始今日教習,她正要起身,卻見一個內侍一溜小跑衝進了長樂宮,抬眼看一眾貴女都正要往外走,便急急的四下張望,待看到一人時便急急跑到近前行了一禮討好的笑道:
“給貴女道喜!聖上口諭,給貴女和九皇子殿下賜婚,明日旨意便會下了。”
眾人皆是一怔,就見那聽聞道喜的人亦是一怔,眉頭急促一顰後很快就舒展開來,露出淡淡笑意,對身旁扶著的宮婢道:
“賞。”
那小內侍眉開眼笑接了賞銀就退了出去,於是眾人便都含笑聚攏一一道謝。
“聖上今年倒是不同以往,這教習不過半月有餘罷了,賜婚旨意竟是一道接著一道就下了。恭喜蘇姑娘了,得償所願,有了好歸宿。”
顧瑾噙著一絲笑意湊到近前,只是這番話說的令人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