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越過幾進幾齣的宮室,走到雲中殿最內處時,終於見了寢殿旁的偏殿裡透出了幾分光亮。
德恭到得偏殿門外示意守在門外的內侍推門,也不等報稟便徑直進了內,陸茉幽略一遲疑便也隨著往裡進,那守門的內侍也未曾阻攔,然而雖是做好了完全準備,可陸茉幽一見興帝之下仍舊難免心下一驚。
偏殿一隅打掃的極為乾淨,一套簇新梨木桌椅旁竟還燃著一個炭盆,四月天的夜雖還有些涼,卻早已過了燃炭盆的時候,並且興帝身上還披著一件雪狐大氅,手中端著一盞冒著熱氣的茶,膝頭還放著一個青銅的暖爐。
興帝面上被炭盆的熱氣燻的兩頰微紅,只是眼下兩團青滯卻是昏暗燭光都沒法掩蓋的。此刻德恭領著陸茉幽進到內力,依著慣常陸茉幽對於興帝的認知,這精明的帝王該是一瞬便能覺察並凌厲的給她一個下馬威,然而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他只是盯著手中的茶盞冒著的熱煙,似乎是在出神。
似乎哪裡不對,可似乎又都對上了,陸茉幽便垂頭立在那裡也不做聲更沒有行禮,德恭回眼看了後便緩步走到興帝身後,小聲在他耳邊喚了幾聲。
興帝彷彿才被驚醒,只是一抬頭看到立在面前不遠處的陸茉幽竟露出了片刻不解的神情,隨即不悅的眯了眼露出幾分兇光,正待要呵斥時,德恭便又適時的張了口:
“聖上,您等的人來了。”
一個等字,興帝怔忪了一下,眉頭隨即便蹙了起來,憑白更添了幾分陰戾和怒氣。只是也沒過多久,他這樣的神情便又收了回去,他這樣刀子一樣的注視陸茉幽許久,可陸茉幽卻只從容的低著頭,甚至連眉色都未曾改變,更別提他想象中該出現的倉皇,於是興帝收了神情卻不免心下真的生出了怒氣,這女子在這些事上和簡辭真是那般的想象,一樣的不把他放在眼裡。
只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這發火什麼的也就只能忍耐下去。回頭瞥一眼德恭,德恭也抬眼看了過來,這一眼給了興帝肯定,興帝從鼻中哼出一聲來,這一聲不知是對陸茉幽,還是對他預料中會去阻攔陸茉幽的太子。
能做帝王的人又怎麼會是蠢的?太子的心思他怎麼會不清楚,太子無非是想藉由他對簡辭的顧忌而除掉簡辭,他會順著太子的路子往下走,也無非是因為太子丟出的那誘餌,也著實是他在意的。
“你倒是膽大,明知現下什麼狀況,還是敢偷偷入宮來。”
興帝似是覺著冷,伸手拉了拉大氅,覺著手中的茶盞冷了,就隨手放在了桌上,將暖爐抱進了手裡,只是這一低頭,面色便那般晦暗難辨起來,這話一出口,在暗夜之中也顯得格外悠長而又低沉。
陸茉幽略是抬了眼,卻是看向了梨木桌腳:
“民婦得知夫婿身在宮中,久不歸,便想要來探知夫婿蹤跡,為的,也無非是同回團聚。”
興帝再度冷哼了一聲,也不抬頭看她,這偏殿內忽然便又靜了下來,興帝似是覺著陸茉幽該是心急火燎的,此刻斷乎沉不下氣去,覺著她必然會打破沉默,這樣先開口的人就會失了先機,可誰料到他不出聲,陸茉幽竟也沉靜的立著一言不發,直待了許久興帝似是焦躁起來,凌厲一眼回橫到德恭身上。
德恭抿了抿嘴唇,這才抬了眼看向陸茉幽:
“倒不知該稱呼您什麼?若是稱呼一聲娘娘,可咱們聖上並未下諭旨給十一殿下賜婚,可若稱姑娘,您卻也已出閣,老奴倒是為難了。”
德恭極為聰明的沒有直奔主題,可卻用這話給了陸茉幽一個下馬威,興帝面色稍霽,卻不想陸茉幽卻絲毫不覺難堪,反而淺笑應聲:
“內官說的是。”
只這五字再不多言,仍舊從容安寧,德恭笑意一凝,只得自覺的稱呼了出來:
“呵,夫人既是既是費盡心思入了宮,想必許多事情如今也不需多費口舌同你多說,十一殿下同聖上是親父子,自古只有不孝兒女沒有狠心爹孃,殿下但凡說的過去,聖上也必然捨不得對殿下下手,眼下到了如此境地,你也該想想,確然是到了大是大非的時候。旁的不說,那威脅江山的東西,殿下握在手中不肯放,若是自己有心得這天下也就罷了,終究還是聖上的子嗣,這江山也不至旁落。且殿下即便成人,可終究年歲尚輕,箇中利害想必一時也難以想得清楚,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再顛覆炎朝……”
德恭一笑抬起頭來:
“那十一殿下豈不成了炎朝的罪人,成了簡氏的罪人?”
興帝只坐在那裡聽著,那神情彷彿此事與他無關一般,陸茉幽小心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