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春夢了無痕(上)
房門緊閉,無人來喚,易傾南便一直昏睡。
她此次誤喝的是裴寶專門找人配製的參茸酒,藥效雖然雄厚,酒精濃度並不太高,而她體質偏冷,所練的心法亦是陰柔一派,卻多多少少起了些中和作用,是以反應不算太強烈,說到底,和之前醉虎的那回也差不太多,雖然神志不清,大發酒瘋,但對身體卻沒多大損害。
直到晌午時分,她才惺忪醒來。
這一覺睡得可真不舒服,腦袋裡一直有個小人拿著把錘子叮叮噹噹在敲,而身上則被一條不知哪裡來的巨蟒纏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胸悶乏力,頭痛欲裂!
而且那巨蟒還張開血盆大口,伸出長長的黏溼的舌頭,還有尖利的牙齒,又是舔又是咬,差點就將她拆吃入腹!
好在這場噩夢終於過去了。
易傾南揉按著還脹痛未消的額頭,迷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繡有祥雲紋樣的寶藍色錦被。
這麼奢侈的東西,她可用不起,難道這夢還沒醒?
不過,這錦被看起來怎麼有點眼熟……
易傾南怔怔看了好一會兒,猛然回覆神智,這不是裴美人那張大床上的被褥嗎?!再看向四周的景緻,媽呀,是裴美人的寢室!
她竟睡在他的床上!
完蛋了!
易傾南嚇出一身汗來,顧不得頭重腳輕,四肢綿軟,一把將那錦被扯開,在看到自己周身還算完整的裝束,這才稍微輕吐口氣,可是下一瞬,卻摸到腰間一條不算窄的口子,剛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這是什麼時候撕裂的?是自己弄的麼?
鞋襪都已除去,正整齊擺在榻下,*的腳踝上好幾個紅印,再看手腕上也是,星星點點,觸目驚心,可這季節,這房間,既沒蚊蟲,又沒跳蚤,紅印是怎麼回事?
回想著昏睡前的情景,只覺得無比混亂,最為清醒的意識,也就是那緊閉的房門,還有小廚房裡的一醉方休……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後……然後就想不起來了!
易傾南使勁揉著額角,努力回憶,可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影影綽綽,恍恍惚惚,仿若有無數的碎片,絲絲縷縷地飄蕩,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想不出來,腦子裡是一團空白,什麼都記不得了。
只剩下無休止的疼,一抽一抽的脹痛,從頭部向全身蔓延,還有就是手腕腳踝上的紅印,應該是過敏症狀吧?
一時也記不得上回醉酒之後有沒有這些紅印,不過那時候她體內毒素未消,還是麻臉哥的後期階段,跟現在的狀況倒也不盡相同。
醉酒……
喃喃唸叨著這個詞,腦海裡靈光一閃,驀然想起裴府壽宴上武松打虎的一幕來。
記得事後常寬詳細給她描述過當時的情景,老虎追著武松滿臺跑,荒謬至極,混亂至極……難道她昨晚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醉酒之後,闖進了裴美人的寢室,還佔了裴美人的床榻?
不,她還不至於那麼膽大妄為,雖說不想吃天鵝肉的蛤蟆不是好蛤蟆,不想睡主子床的家丁不是好家丁,但,那就是說說而已,就算是喝醉,她都不可能在將軍主子面前表現得那麼霸道厲害,頂多是又厚著臉皮回來敲門,對對對,肯定是她借酒壯膽,又回來向裴美人告饒來了。
多半,是裴美人被她聲淚俱下的懇求給打動,心一軟便過來開了門,接著她便進了屋,再接下來就是承認錯誤,掏心掏肺表決心表忠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施展十八般武藝,終於動搖了他那顆冰封三尺的鐵石心腸,達成諒解,以他的脾性,會要她立下保證,今後不會再犯,下不為例,勤懇勞作,將功折罪云云,由此,她才放下心來,酣然入睡。
但,她該睡她自己在外廳的小窩啊,怎麼會睡到這內室的大床上來了?
沒理由啊!
不對不對,倒回去再想!
匆匆穿好鞋襪,易傾南捧著小腦袋又想了幾遍,開始還順利,一到了這進屋之後的場景,腦子裡就漿糊了,劇情怎麼設計都不對,怎麼想怎麼不合理,而更深層次的想法,那些惹人遐思的念頭,根本不用考慮,直接被她遏制在襁褓之中。
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她也懶得再想了,幾下將凌亂的床榻收拾好,又隨意打理了下自己,準備出去找裴寶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在園子裡轉了一大圈都沒找著人,無奈之下,只得又回去自己的寢室,將身上撕裂的衣服給換下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