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分五六種,數目最多的一種身體扁平、通體金黃,橫腮上掛一條黑色弧線,常常結伴而行。
它們也最膽大,離我們這些潛水的人靠得最近,一副逍遙自得的模樣。
我甚至懷疑它們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美麗。不過,你不能不承認,造物主的確賦予了它們炫耀的資本。另外幾種魚顏色比較淡雅,有銀色的,淡紫色的,模樣略顯粗壯,有點兒憨,也有點兒害羞,總在離礁石不遠的地方遊蕩,不敢走遠。依我看,這海洋世界也是一個大社會,不同的魚有不同的性格和脾氣,各自都有其他魚不可替代之處,彼此和睦相處。當然,水中除了各式各樣的“小老百姓”,也有霸氣十足的“諸侯將相”。這不,在船上休息時,我看見遠處海面上噴出一道水柱,那是鯨在不露聲色地巡視自己的領地。
我徜徉在魚兒中間,一時間彷彿自己也身心自由得像魚兒一樣。如果人可以選擇做一條魚——讓我想想——我願作那種矯健卻不張揚的魚兒,自由自在地趕自己的路。
上天下海,夏威夷己盡在我的眼前,但我似乎還在尋找什麼。
離開大島,我落腳在檀香山(火奴魯魯)。在下榻的喜來登飯店的大堂內,我發現了一張海報,是五六十年代美國紅歌星堂荷的演唱會。這位歌星出生在夏威夷,當年彈著吉他走遍美國,以一首歡快清新的《小小水泡》歌曲紅透半邊天:“小小水泡,在大海中翻騰,。。”我非常喜歡這首民謠式的歌曲,自然也喜歡堂荷富有磁性的嗓音。今天能在夏威夷親眼目睹其演唱的風采,豈非快事哉。雖然這場演唱會的票價高達五十美元,我還是咬咬牙買了下來。
當晚,我還特意換上了漂亮的連衣裙,隆隆重重地去聆聽我神交已久的歌聲。
沒想到,等待我的竟是失望。
臺上的堂荷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高高地蹺著二郎腿,眼皮懶得抬,舌頭也似乎懶得動,盡發些含混不清的喉音。有氣無力地哼了幾句之後,便開始說些無聊的笑話,在伴舞的波利尼西亞姑娘身上做些輕佻的動作,結果只有樂隊的人隨和上幾聲乾笑,令人尷尬。接下去,他乾脆不說了,喚出二三名弟子,由他們來演唱他當年唱紅的老歌。臺下幾位五十多歲的女觀眾,顯見是堂荷當年的歌迷,這時也頗生一些惱怒:“如此唬弄觀眾,倒也敢把門票賣得那麼貴,怎麼能不砸牌子。”
演唱會拖拖拉拉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臨到結尾時,堂荷才端起吉他,撥出幾個音符,是《小小水泡》的前奏。起先,他依然唱得漫不經心。漸漸地,臺下的觀眾們隨著音樂唱了起來。這老歌是那麼琅琅上口,曾帶給人們幾多歡暢美好的回憶。觀眾們與其說是在應和堂荷,倒不如說是在應和自己的青春過往。他們唱得那麼盡情,那麼投入,用手打著節拍,自娛自樂。彼此之間點頭微笑著,在歌聲中發現大家原來相識已久。這時的堂荷似乎也受了感動,唱得略微賣力了些,總算使演唱會的結尾還過得去。
曲終人散,堂荷坐在一張過分華麗的靠椅裡,跟觀眾合影,臉上依然帶著傲慢而懶散的神情。而這樣的合影也明碼標價,每張三十美元。看堂荷老大不情願的樣子,一定還嫌這樣賺錢太慢了呢。
我從他身邊走過,絲毫沒有興致與他合影留念,心中為他感到悲哀。一位歌星老了,過氣了,並不奇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對演唱乃至對音樂的興趣和熱愛。離開了這種興趣和熱愛,我很難想象一名歌手的軀殼裡還能殘留些什麼。我後悔看這場演出,為了心中一位明星的失落,也為這位明星心中失落的激情。
幸好,美好的音樂猶存。讓不朽的音符繼續帶給人們慰藉。
我暗暗告誡自己:“楊瀾,永遠尊重你的觀眾和你自己。”
我沒能在堂荷身上找到夏威夷的精神,但是這並沒有讓我灰心。畢竟,夏威夷的色彩是絢爛的,夏威夷的人們是快樂的,夏威夷的空氣太溼潤,惆悵和悲傷在這裡無法凝結。第二天,我便興致勃勃地前往波利尼西亞文化村參觀。
波利尼西亞文化村與陽伯翰大學比鄰而建。陽伯翰大學以傳授太平洋諸島藝術聞名於世,學生中不少是當地原著民的後裔。他們邊學習,邊餘時間到文化村表演傳統歌舞,也藉此增加收人,保障大學學業的完成。
據導遊介紹說,太平洋中夏威夷、湯加、薩摩亞、斐濟等諸島的原著民都屬波利尼西亞人。他們的文化口口相傳,沒有文字可考。歷史對於他們來說,是祖先一次又一次划著獨木舟的航海探險。遇到戰亂,或僅僅是為了發現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他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