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滿打滿算,小曼只會比他早到家五分鐘。在這段時間內她要脫去外衣,再發現丈夫的死亡,然後打電話給醫生……這些過程再緊湊也要五分鐘時間。她哪裡還有閒心去倒什麼垃圾?
既然不是倒垃圾,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毀滅罪證。她把某件東西匆忙扔進垃圾筒裡了。
警方太疏忽,竟然沒想到檢查垃圾箱。
許劍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如果她真是本案的策劃者(不可能是直接兇手,三五分鐘內她不可能殺死一個人,再說死亡時間顯然在她回來之前),那就應該去揭發,這是公民的義務。再進一層說,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她打一開始就是把許劍做為一個棋子,她的脈脈溫情都是為陰謀服務的,又何必留戀她呢。
但她……畢竟與許劍有過肉體之歡,許劍下不了這個狠心。
他在林蔭道上踱了很久,因為心事重重,下意識中又踱回到原地。天已經黑定,閒聊的人群已散去。小曼家開著燈,大概是臥室燈,是溫馨的粉紅色。小曼此刻在幹什麼?在想什麼?那兩位監護的女警對她嚴厲不嚴厲?這些溫情的想法像雪堆的融水一樣悄悄滲出來,許劍知道,他不會去揭發小曼了,絕對不可能。
從中午到現在,許劍心裡的天平一直在劇烈搖擺。小曼是有罪,還是無罪?小葛之死的疑點太明顯了,但他一直有一個模糊的感覺,那就是:如果把目光的焦點對準“事”,則小曼大可懷疑;如果把目光對準“人”,則小曼不大像是陰謀中人。
他想起兩人離開四號樓前,小曼還在操心著招待所幾點結賬,不想讓情人多花一天宿費;她在洗潄時小聲問:你是不是還想要我一次?如果那時她剛剛遙控指揮過一樁殺人行動,怎麼會有這樣的閒心?還有,在她剛才同葛大姐的通話中,也流露出一種只可意會的淒涼無奈,這不像是殺人兇手的心態。
除非她是天字第一號的冷血殺手,兼天字第一號的假面演員。
不可能的。
但劉師傅透露的這個細節又讓天平劇烈地擺過去了。這個倒垃圾的行動太可疑,簡直無法為它找到什麼解釋。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她在丈夫的死亡中肯定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如果不是主謀,至少也是被動的知情者。她在刻意掩飾什麼秘密。
許劍不由打了一個寒戰。這個貌似淺薄的女人其實很複雜。女人太可怕,尤其是當你對她們多少懷著輕慢之心時。
包括那位愛好從貓眼裡偵察鄰居的劉師傅。
許劍久久盯著小曼臥室中粉紅色的燈光,下了一個決心。他不忍心揭發小曼,但至少要設法弄清真相,否則我這個男人也太憨傻,一任情婦擺佈。
回到家,他仍沒走出這些思緒,脫衣上床時顯得神情恍惚。很久之後他才覺察到自己的失神,也覺察到宋晴在懷疑地看著他。糟糕,妻子已經生疑了。她這人雖然從不多疑,但絕不是傻瓜。只要她動了疑心,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聯絡起來,很快會嗅到丈夫的偷情。
不過許劍不想解釋,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他想,反正和小曼的私情肯定會暴露,又何必處心積慮騙妻子於一時呢。
他簡單地說一句:不早了,睡吧。就面向床外睡下。宋晴也悄無聲息地睡了,若在平常,妻子睡前總要和丈夫叨叨一會兒枕邊話的。許劍悵然想道,上一次因表哥引起的冷戰剛剛結束,恐怕又要開始一場新冷戰,這在兩人12年的婚姻中從未有過啊。
好長時間許劍睡不著,強忍著不敢翻身,生怕驚動妻子。他一直在思索劉師傅提供的線索,決定明天就去檢查小曼樓道的垃圾箱,但如何實施比較作難。絕不能讓別人看見,尤其不能讓劉師傅看見,那會引起懷疑的。他甚至想找清垃圾的民工買一身行頭,打扮成清潔工人,但大熱天的,總不能用墨鏡和口罩把臉全捂上吧……老呂頭!他忽然想起,老呂頭因年齡太大,已經不在裝修隊裡幹了,現在承包了家屬區的垃圾清運。可以找他幫忙,不顯山不露水就把事情辦了。
對,就這樣,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第二天早上,宋晴起床做早飯,許劍仍躺在床上。忽然聽見前樓有哧拉哧拉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裡,這個聲音傳得很遠。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悟出,這是清垃圾的鐵鍁擦地聲呀。趕緊到陽臺上往下看,實在巧,老呂頭已經來了,正在前樓的第一個樓道清垃圾。他想老呂頭可真是我的及時雨啊,竟有這麼巧的事。細想也不稀奇,垃圾是每週清一次,所以今天他碰上老呂頭的可能性不小於七分之一。他穿上運動服,做好準備,從窗戶裡盯著老呂。老呂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