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向許劍作點表示吧。但曹院長為兩人介紹時他只是擠出笑容,和許劍握了手,沒有說一個謝字。大概他認為那是他院長女婿的面子,他只用感謝外甥女婿吧。
其它五人雖然都穿便衣,但大都是本市蜇龍區公檢法系統的,特車廠歸屬這個區管轄。其中有區法院經濟庭李庭長、區公安分局經警隊王指導員、劉隊長,區檢察院反貪局的張科長,一位姓萬的律師,都是曹院長經常打交道的人。曹院長說:
“局長夫人馬上就到,咱們先入席吧。老胡,你安排座位。”
許劍歷來討厭類似的酒場,因為席間座次都是按官職嚴格排序的,比梁山泊的座次還要嚴。他這個內科主任,又屬於沒實權的技術職位,向來只能分到“白日鼠”白勝那個末座。他倒不在乎上座末座,討厭的是排座位時的等級森嚴和假意謙讓。他甚至偏激地對朋友說:什麼時候中國酒場的座次等級被淡化,中國社會才有希望。這會兒他非常自覺地佔據了最下的座位,說:
“不管你們咋排,我坐在這兒就不動了。”
這是許劍慣用的、預防尷尬的老招式,但今天老胡不依,死拉硬拽地把他推到主人旁邊,說:
“今天咱們不論官位,只論貢獻。你們幾個庭長隊長的得委屈一點兒,有啥不是,算在我老胡頭上。今天曹院長是主人,仝局夫人是主賓,下邊就輪上我許哥。曹院長二舅這件事,全憑許哥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就把事兒辦妥啦。透個底吧,許哥是仝局的鐵哥兒們,少年時過命的交情。他還是特車廠有名的神醫,遠近誰不知道?就拿我那次得‘纏腰龍’來說……”
許劍忙打斷他:“老胡你省省吧,別叫我臉紅啦。你別吹了,我坐這兒還不行嗎?”
大概是“仝局鐵哥們兒們”這個官職也有震懾力,其它幾個都愉快地接受了老胡的安排,坐定了。曹院長喊過服務小姐,簡單地交待:
“就上388元的魚翅粥吧,其餘由你們安排。作好準備,等主賓到後馬上上粥,她今天有事不能多停。”
小姐出去安排了。許劍乍一聽院長的安排,有點納悶:這麼高檔的飯店竟然有388元的廉價包餐?多虧他沒問,也就沒有出醜。後來知道是每碗388元,一桌3880元,其它飯菜就屬於飯店贈送了。
不一會兒,飯店導引小姐滿臉笑容地推開門,左臂平舉,引著一位女士進來。滿桌的主人客人都站起來到門口迎接。這是許劍多年不見的鄭孟麗,按年齡算她已經41歲了,但保養得很好,身段窈窕,面部面板光滑細膩。一身穿戴都是名牌,雖不張揚,但打眼一看便是一個詞:精緻。從頭髮、面板到穿戴,沒有一個細節不到位。
老胡同她最熟,咋咋呼呼地迎上去:
“歡迎歡迎。今天咱不稱局長夫人,那太外氣,俺們都稱你‘局嫂’吧,仝局的夫人自然就是局嫂啦,你比我們年輕也是嫂子。你說對不對?現在請局嫂入席。”
鄭孟麗笑著坐上主賓位。老胡作介紹:
“這是特車廠職工醫院曹院長,如今那兒也是股份制了。平時都說我是企業家,那是瞎蒙的。我那營生,叫幾個臭苦力,拎兩把瓦刀就能整。曹院長才是真正的企業家,高技術的,他的醫院光裝置幾個億,有些裝置比市中心醫院都先進。局嫂你眼光高,你說這是不是真正的企業家?”
鄭孟麗和曹院長握手:“久仰。”
曹說:“我們醫院已經徹底與工廠剝離,歸到地方了。以後少不了麻煩局嫂。”
鄭孟麗忙說:“我家老仝從不許妻子干政,忙是幫不上的。不過你以後到我家,我一定熱情招待。”
曹院長笑:“這不就是最大的幫忙嘛。我這兒先謝了。”
輪到介紹許劍,他先把手伸出來:“鄭姐你大概不認得我了,我可認得你。咱們是前後屆的同學,你是前一屆的校花,男生們尤其是低屆男生們向來把你視為天人的。”他補充道,“我知道你與宋晴比較熟,她是我愛人。”
“啊哈,小宋的愛人?那是我後一屆的校花,原來讓你給摘走了。你是……”
“噢,忘了說名字了,我叫許劍,現在在曹院長手下當醫生。”
鄭孟麗思索片刻,平淡地說:“是的,許劍,我想起來了。”
事後許劍回憶,從此刻起鄭姐的面容就變冷了,但當時大家都沒注意到。老胡又把剛才的吹噓重複了一遍,當他說到“仝局的鐵哥兒們,一個電話就把事擺平了”,鄭孟麗扭回頭,淡淡地對曹院長說:
“看看,你哪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