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的面容,也用真實的聲音叫她:“荷書。”
徐荷書滿臉淚水,目光悽清,在夜色和雪光中看著這張她所熟記於心的臉。曾經,她以為隨著日子的遠去她終究會將之淡忘,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刻,這張臉如此清晰、切近、真實地呈現在她眼前。
“真的是你?”她聲音顫抖著。
“是我。我沒死。”
“你是誰?”
“我是謝未。”
徐荷書抬手摸著他的臉:“這是真的?”
謝未握住了他的手:“是真的。我答應過你我絕不會死,我做到了。”
徐荷書大哭著撲進他的懷抱。
謝未緊緊地擁抱著她。
“你騙人你騙人你騙人!”徐荷書哭喊著,緊緊地抓著他貼著他,又分開來看看他的臉,然後又撲在他懷抱裡。
“對不起!”此時有滿腔的思念和無奈,愛意和憤恨,卻又彷彿無從說起,無力說出。如果擁抱能告訴她他此時的心情和心事,那麼他願意永遠這樣擁抱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個壞人”
這樣哭著笑著看著抱著好一會兒,徐荷書才在激動得不能自已的情緒中稍微平靜下來。
院裡院外,地上已經白了,雪花安安靜靜地飛舞著墜落著。徐荷書疲倦地側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床畔坐著的謝未。他們牽著手,彼此凝視,彼此無聲地感受和傾訴。
徐荷書不讓他說話。她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知道,今晚她只想與他這樣相伴,無牽無掛,無憂無慮,無紛擾無雜念。
這樣痴痴地望著他,她的臉頰和眼睛在不知不覺地微笑,靦腆,喜悅,嗔怨,撒嬌。
他也深深地望著她。那麼美,那麼聰慧,那麼可愛,那麼令他心動而心疼他把她看得靦腆了,頰上那一抹羞紅久久不散去。他伸出手來,輕輕摩挲著。她簡直想閉上眼睛。
而他卻不來吻她。這個時候,如果他吻她,她會非常歡喜,但他沒有。她也並不介意,腦海中閃過桃桃的影子,他畢竟是因為桃桃而心有障礙,沒關係,只要自己現在是和他在一起,這麼近、這麼真實的在一起
他不吻她,那麼她吻他。
當他的手指滑過她的嘴角時,她側了側臉,吻著了他的指尖。她感覺到他的手輕輕一動。於是她羞澀地抿著嘴,調皮似的抬眼看他。
謝未的臉紅了。
他已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卻不能這樣下去。
窗外的雪不知道有多厚了,外面的雪光依稀影映,屋裡的燈光也映著這破舊的窗紙,並把他的影子勾畫在上面,沉默而溫暖。
“荷書,你睡吧。”
“不”徐荷書反而更緊地握著他的手,她怕她一睡著,這一切都會不再。
“都快天亮了,你必須要休息。”謝未輕輕地說,“而且我也困了。好嗎?”
“今夜你會不會走”
“我不走。”
“好。”徐荷書乖乖地應了,“你一定要讓我明天還見得到你。”
謝未點點頭,鬆開了她戀戀不捨的手。
燈熄了,一片突然來臨的黑暗。聽著謝未走出房門的聲音,徐荷書甜蜜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謝未沒有馬上走進隔壁房間。他站在雪地裡,讓偶爾吹來的寒冷的北風吹醒他的腦袋。他在想,明天,他是否要和她說什麼,他是不是還應該離開牢獄裡的刑罰令他的身體吃盡了苦頭,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康復,但這並不要緊,早晚有一天會好——但心裡的結,卻緊緊地系在他心上,糾纏得他苦痛而無所適從。
如果因為彼此相愛就可以坦然結合,那麼今天到底算是怎樣一個契機?
雪,不斷落在他的肩上,他下意識地拂了一下,然而頃刻就又落滿肩頭。
他想,該來的總歸要來,擋是擋不住的,即使你逃開,事情也仍然發生,你自是一身乾淨,但門前雪終須要掃。
可是,雪是這樣純這樣白,天下的事又豈能都和雪一樣昭然——可以昭然?天下的事還是像白雪覆蓋下的大地多一些,萬物陳雜,有美有醜,不如被雪覆蓋了,到處一片乾淨。
謝未搖了搖頭,不再想下去。
“謝未”
忽然聽到徐荷書在屋裡叫他,於是湊到窗前,答應了一聲。
窗子內徐荷書聲音幽幽:“你心裡有什麼話什麼事,明天和我說好嗎?”
“好。”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