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家裡,沈判與雅夫人還沒見過這樣不知禮的人。卻也只有看著她走的份兒。孫茯苓好歹賠了聲笑:“沈大人,鄙人告辭了,後會有期。”
“怎麼,你不留宿嗎?”
“笑談,笑談,還請勿怪。”
孫茯苓加緊步伐,追上了前面的方愛。他要攜她的手,她不給他攜,似乎是心中不悅的樣子。孫茯苓苦惱地嘆了口氣,他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為何總是不知不覺中就傷到了她。
回到客棧房間,方愛也懶懶的,一句話也不說,將白花往床上一放,自己坐在琴邊,出了一回神。雪,早已停了。這是一個晴朗的雪夜,深藍的夜空中一些濃厚的雲似乎停滯了,正如地上的雪一般。
她開始彈琴。
琴聲低低的,好像生怕被人聽去了心事。
孫茯苓也許並不能完全懂得她的琴聲,卻愛極彈琴時候的她。可是這一次,他不聽她彈完一曲,似乎她也是即興而奏,並沒有要了結的態勢。他望著她美麗而漠然的背影,走過去,在她身畔停下,去握她的手腕。她好像早有防備,移開這隻手,不給他握。他有點氣,將琴從桌子上推下去,錚一聲長吟。
方愛卻微笑了:“你幹什麼?”
孫茯苓真受不了這個時候她的笑:“我哪裡錯了,請你告訴我。”
方愛低下頭,臉上仍是笑,哀傷的笑:“對那個人的小妾報以那樣的笑容,你一定覺得妾是下賤的。大概,我也是下賤的吧?”
孫茯苓猛地將她抱在了懷裡,用力揉著她:“方愛,沒有人比你更高貴,傲慢的我在你面前也無能為力,變成了伏地的蟲豸,你還要怎樣你的心,比琴絃還要細嗎?”
“你也會甜言蜜語了,跟誰學的呢?”
“小愛,我以後仍然戴面具,不管男人女人都看不到我的面容,好不好?”
方愛抬起頭,摸著他的臉:“不好。別人看不到你,不會愛你,可是你看得到別人,你在面具下面看美麗女子看呆了,我都不知道”
孫茯苓故作愕然:“是呀。那怎麼辦?”
方愛手指描畫著他的眉毛,說道:“不戴面具啊。便於我對你察言觀色,你不好了,我就生氣,你好,我就喜歡你。”
“唉,這辦法不錯,你真聰明”孫茯苓欲吻她,忽然發現白花正站在旁邊,帶著一種焦慮般的神色看著他們,似乎媽媽被人佔據了,沒有他的份了。方愛便伸手將他攬進懷裡。孫茯苓只得退身:唉,孩子有什麼好啊,簡直是專來煞風景的玩意。
漸漸地,白花被她哄睡了。
“沈判的書房有問題”方愛終於歸結了自己之前的所想。
沈判在書房裡喝了藥,就直接躺在了躺椅上。不斷有屬下和家人來向他稟報訊息,總之是:沒找到。亦有心腹來彙報錢公公以及內閣、六部官員的主要動向。最後,跟蹤孫茯苓與方愛的心腹下屬回來了。夜已深。終於,藥性上來,睏意侵襲全身。雅夫人來勸他去臥房睡,他揮揮手叫她走開。丫鬟、蔡媽小心提醒他別再著涼,他卻一聲不理。蔡媽只好把羽絨緞被蓋在了他身上,就讓他在躺椅上睡。
不知為什麼,他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覺得有些淒涼。這是他從不曾有過的感覺。很艱難地醒了過來,發覺被子已經滑落了大半邊,扭頭一看,雅夫人伏在書桌上睡著了。他叫她回自己屋裡,她卻沒有聽,留在這裡安靜地陪他。
他暗暗嘆了口氣,將她身上披的襖子拉嚴實。燈光昏昏,他站在幽寂的房間裡,有點發懵。回頭,正看到牆壁上那幅群鷹圖,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陰鷙。他不覺想起了之前雅夫人跟他說過的話,她說,上午時候,她們在這書房裡待了一會,徐荷書還很喜歡這幅群鷹圖
一個突然的念頭閃過腦海:會不會徐荷書知曉了這是個密室?
無論可不可能,必須進去看看!
他啟開了密室的門,端著燈盞,輕步走了進去。一直走到盡頭。
沒有人。長明燈依然亮著,水晶簾後是床榻,旁邊的鐵架上是他珍愛的兵器。一側的牆角下是幾隻疊放整齊的箱子。一切似乎沒什麼異樣。
但是,如果他去細看那些兵器,就會發現它們動了位置,如果他去摸一摸那張床,就會發現上面有未散的溫熱。
他站在兵器架前,似乎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突然,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他驚異地看過去,只見一個人影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那是徐荷書,他覺得自己就算是瞎了也認得出來!
沈判搖著頭,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