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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七年(1084),蘇軾路經江寧、拜訪王安石,也力薦秦觀,離開後,又寄書懇請王安石,道:“願公少借齒牙,使增重於世。”王安石也由此讚許秦觀,“其詩清新嫵媚,鮑、謝似之。”

在兩位前輩的鼓勵、稱許下,秦觀鼓起勇氣,再度赴京應試,終於以36歲的高齡登第。考取進士後,秦觀初任定海主簿。元佑七年,蘇軾進封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尚書。秦觀也遷國史院編修,與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同時供職史館,經常出入蘇軾門下,時人稱之為“蘇門四學士”。在這一段時間,秦觀與眾師友談詩論詞,歌酒唱和,過得相當愉快。

由於生活富貴舒坦,加之風流儒雅,故而少遊早期的詞,大多描寫男女情愛的離愁哀思,修辭工巧精細,音律和諧柔美,情韻纏綿婉轉,在婉麗清新的語意之後,洋溢著一股朝氣和柔情。最著名的,當數“七夕絕唱”的《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江城子》也是一首很出名的詞,為少遊在暮春之際,抒發離愁別恨之作:

“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

猶記多情,曾為系歸舟。

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

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

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

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減字木蘭花》描寫閨中女子的情愁,出語凝重,意境悽美,也是佳作:

“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

欲見迴腸,斷盡金爐小篆香。

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

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

但我總覺得,少遊的離愁哀思,到底只是一種淡淡的哀傷,一種可以隨時可解脫的愁苦,如敖陶孫說:“秦少游如時女遊春,終傷婉弱”,或者胡元任所說:“少遊之詞雖婉美,然格力失之弱”,明顯缺少了李煜的恢宏氣勢。畢竟,李煜的血淚之書,不是那麼容易比拼的。

《高齋詩話》記載,秦觀曾將得意名句:“小樓連遠橫空,下窺繡轂雕鞍驟”,送給蘇軾品賞。蘇軾見之,哈哈大笑:“十三個字,總共只說得一個人從樓下經過!少遊,你的毛病是,語多而意少。”《王直方詩話》中記載,東坡又將自己的詞給晁補之、張耒品賞,問較之少遊如何,兩個門生高徒皆齊聲回答:“少遊詩似小詞;先生小詞似詩。”當時,人人都認為“詩莊詞媚”,詩的風格和品格要高於詞。少遊聽得既慚愧又佩服。

《滿庭芳》是少遊享譽一時的傑作:?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謾贏得青樓,薄倖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隋帝楊廣的兩句名不見經傳的小詩“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被少遊稍加修改,變成“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頓時蓬蓽生輝。師兄晁補之極力稱讚這兩句,道:“雖不識字之人,亦知是天生好言語也”。

此詞盛行一時,《鐵圍山叢談》載,秦觀女婿範溫某次赴宴,因默默無聞,坐在角落裡無人理睬。直到有侍兒吟唱少遊的長短句,有人無意中問他:“閣下是什麼來歷呀?”範溫這才緩緩起身,咳嗽一聲,略帶得意地答道:“某正是‘山抹微雲’的女婿!”滿座皆驚,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這首詞的開頭“山抹微雲,天連衰草”,也得到蘇軾的讚賞,甚至戲封少遊為“山抹微雲君”。但,一番表揚後,蘇軾又嫌這首詞格律不高,道:“少遊,沒想到幾天不見,你竟學柳七作詞。”柳永因終日流連妓院、與妓女打情罵俏,詞多俚俗,世人都認為他“多遊狎邪”,不屑為伍的。

少遊當然不認可,急得面紅脖子粗,一個勁地辯白:“某雖無學,還不至於如此!”東坡呵呵笑道:“‘銷魂,當此際’,難道不是柳七郎的常用詞語嗎?”少遊張口結舌,無言以對。見他窘迫,蘇軾更起勁了,哈哈大笑,寫了一副對聯來取樂:“山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