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讓葉文痛苦的是,羅烈的身旁,站著的是西門守衛營營將,曲荒,他的師父,在滅獸營中,對他最好的師父,教授了他許多武技的師父,正用一種憤懣不解、又有些痛苦悵然的眼光看著他。
這麼多種情緒,在一種眼神中透射出來,尋常人自然看不太精細,只有深知師父對自己的期望的葉文,才知道師父這樣的眼神下代表著什麼,那是一種痛心。
葉文不敢再去接觸師父曲荒的目光,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完了,最糟糕的可能被處以死刑。而被淘汰出滅獸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想當初,師父還要自己好好的習武、做人,將來會為他爭取參加滅獸營的入營考核,成功的話,就可以留在滅獸營,留在師父身邊做營衛,再升到營將。可是這一切都沒了。
都沒了,這都拜乘舟這個混蛋所賜,想到這裡葉文忍不住恨恨的去看乘舟,那個讓他恨不得碎屍萬段的小畜生,就站在不遠處,也同樣看向他,只不過對方的眸子裡,透露出來的,卻是陣陣得意。
“夠了!”曲荒一直看著自己的弟子。看見葉文的眼神中方才還有一些悔恨,可轉瞬間就將這股悔恨化作了仇恨瞪向了謝青雲,他原本還有這一絲的期望。期望葉文能夠改過。即便被淘汰出滅獸營,只要還留著性命,將來仍舊是一條好漢,可如今見葉文如此,他已經徹底的失望。
“葉文,你覺著這一切都是乘舟師弟造成的麼?”曲荒冷眼道:“平日你氣傲一些。師父從不說你,有這個本事,便應該有如此傲氣,可現在我才知道,你這哪裡是傲氣。你這是傲慢,自以為是的傲慢。以至於你已經完全認不清自己,才會坐下這等愚蠢之事。”
“師父,乘舟這廝多次羞辱於我”葉文激憤不已,知道自己完了,索性不管不顧的去辯駁。
其餘幾位大教習、營將,都沒有插話,就這般看著這兩位師徒辯辭,他們知道曲荒此時的心中有多麼痛悔,便由他自己去解決這件事端。
“住口!”曲荒怒道:“早年他羞辱你,是你先折辱於人,我記得這一次乘舟歸來,我和你談過此事,你都已經意識到了,且還當著我的面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你不會再去掛懷,為何這一次又來尋乘舟的麻煩!”
葉文十分不甘,大聲嚷道:“師父,你不知道,乘舟歸來當日,我去尋他,在他庭院之外,他又一次當眾折辱於我。”
曲荒蹙眉道:“什麼,又是你偏激想法麼?乘舟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師父絕不相信。”
不等葉文接話,謝青雲就搖頭道:“曲營將,弟子確是折辱了葉師兄,只因葉師兄帶著一群人想來看弟子的笑話,想看看弟子是不是真個回來了。”
沒有任何停頓,謝青雲繼續道:“曲營將說得沒有錯,傲氣應當有,可傲慢和傲氣,葉師兄分得不清楚,傲氣是為自己的本事而傲,傲慢是瞧不上他人的傲,我以為葉師兄最大的問題不是傲慢,而是傲慢錯了地方,對比他本事還要大的人,也就是我來傲慢,那結果只有自己受辱,有一句話你應當聽過”
謝青雲看著葉文,嘴角露出絲絲笑容道:“辱人者,人恆辱之。殺人者,人恆殺之。”
末了,謝青雲又故意說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其實弟子我也會傲慢,譬如幾次羞辱葉文師兄時,也算是傲慢的一種,儘管每一次都是葉文師兄先找了弟子的麻煩,想要羞辱弟子,可弟子反過來羞辱葉文師兄,也的確不算是什麼傲氣,也的確是瞧不起葉文師兄,也的確是一種傲慢,不過弟子遠勝過葉文師兄的地方就是,弟子的傲慢用在比弟子要差勁許多,還想要反過來羞辱弟子之人的身上,可不像葉文師兄,主動找麻煩不說,還不自量力,找了比自己強百倍、千倍之人的麻煩,這不是自取其辱的螻蟻,還能是什麼?”
謝青雲一番話說得極為重,而且是當著曲荒的面說的,儘管早和曲荒合力挽救過滅獸城,雙方也已經盡釋前嫌,但在這一點上,謝青雲始終因為客氣,而沒有說透,早些日子,曲荒等人在戰營的地下室中,還和謝青雲說過,希望他能和楊恆、葉文和好,當時謝青雲不置可否,如今卻是接著這個機會索性直言不諱,好讓曲荒知道,他看中的、教出的弟子到底是什麼人。
曲荒能看中葉文,除了葉文的本事、天賦之外,也是因為葉文的脾氣和他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做人有底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去做,可那種所謂的傲氣,其實上也是心胸狹隘的一種,曲荒是謝青雲的前輩,謝青雲不便直接指摘,且人都有不同的性情,有底線原則的曲荒絕非惡人,也完全可以算作滅獸城的好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