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是給顏雙的麼?”曼璃倩然巧笑,“真是不巧,我方才見他走了。”
“哪裡,自己泡壺茶而已,夫人多慮了。”翩然垂眉回答。
“哦,”曼璃也不多言,“那翩然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黃色的紗裙消失在轉角處,輕盈如霧。曼璃獨自離開,心中總覺蹊蹺,今夜同是撞見了這兩個人,似乎不像巧合。
回到房中,輕輕掩上了門,雕花紅木窗正開著,明月如霜,白雲如紗。
羅幔低垂,曼璃走入珠簾之後,燭光搖曳,照耀著昏暗的室內,帶著些許深重的綺麗。
曼璃解下了發上的花鈿珠翠,黟然長髮以金簪半挽,瀑布般披散在身後。
她斜倚在小榻上望著香鼎中嫋嫋升起的煙霧出神,自從三年前的一場大戰,她的生活便愈發地危機四伏,似乎稍一恍神,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屋內的人靜靜沉思,窗外,此時忽有悠揚的簫聲傳來,微風帶著縷縷音韻,遼遠而綿長,一如這夜幕下廣袤的昏黃,帶著亙古而寂寞的哀傷。
是他在吹簫麼?
曼璃側首凝神聆聽,會吹簫的人很多,卻鮮有如他那般具有感染力的。
簫音時抑時揚,流蕩在人心間,撫平了焦躁的情緒。
麝香配製的蠟燭煙霧嫋嫋,芳香的氣息愈發暖暖融融起來。
曼璃覺得有些困了,燭光搖曳著似是產生了疊影,她信手一揮,光芒隨風而滅,她靜靜地倚在小榻上合上了眼,任憑那簫聲飄入恬淡的夢中……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那簫聲是何時斷的,迷糊間,她似乎感到有什麼在向她飛速靠近,珠簾微微晃動,好像有風掠過。
什麼人?
曼璃霍然睜眼,只覺來人衣襟帶風,還未待她掠起,便有一隻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
“罹燁?”曼璃脫口輕呼,抬首看見那近在咫尺的人。
“別說話。”罹燁俯下身,嘴角噙著淺淺的一抹笑,如同夜間幽幽綻放的罌粟花。
曼璃不明所以地睜大了明眸。
此時,珠簾外,靠近另一側迴廊的紙窗上有人影一閃而過,輕得聽不見一絲聲響。
罹燁似乎早已料到,微微側頭注視著窗邊,臉上的笑容未斂,而眸中卻有殺意一閃而過。
有什麼東西在無聲中捅破了窗紙,一根細竹管伸了進來,有煙霧悄悄自管內瀰漫出來,隨風潛入夜色,不著痕跡。
屋內的兩人交換了眼神,同時閉氣,悄悄觀望著窗邊人的動靜。
不一會兒,便見那竹管被收了回去,窗外的黑影一個起落,迅速消失。
待那人離開,曼璃剛欲開口詢問,便被人攬住了腰,自內室的視窗帶出。
穩穩落地後,曼璃環顧四周,依稀可見那身著夜行衣的人字另一座山崖的迴廊上如風般漂移而過。
“是什麼人?”她明眸輕閃。
“顏雙夜裡來請辭,說要回中原執行任務,栝蒼山內之事將全權交給蝕靈。”罹燁沒有直接回答,他依然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聽你這麼說,如今有機會接近明教的隱容高手就只有蝕靈了?難道那個人是他?”曼璃有些疑惑。
“你真是單純,”罹燁微微側頭,月光將他的側臉映照得分外妖魅,“據我所知,蝕靈雖生性冷漠,但絕無野心。”
“……看來又要出現內亂了。”曼璃感到有些疲憊,“守住教王之位談何容易。”
“最近記住小心行事,這教內誰也信不得。”罹燁收回目光,望向曼璃,眼神變幻莫測。
誰也信不得?聽到這話,說不清什麼原因,曼璃心中一沉,不知是失落還是惆悵。
“我知道。”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這屋子你今晚是住不得了。”
罹燁掃了眼身後的窗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中已然開始籌謀。
“也不知道那人放了什麼藥,待毒氣散盡我再回去吧。”
“也好,”他點了點頭,隨即回頭衝曼璃一笑,微風吹起他眼前垂落的烏絲,紛飛間多了份飄逸和尊貴,“既然你暫時回不去,那就陪我走走吧。”
他的語氣輕而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曼璃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長風過耳,有兩個身影飄然而行,掠過那重重疊疊的亭臺樓閣,落在一處空曠的高臺上。
白玉欄杆,下臨深淵,煙霧瀰漫如雲,繚繞在身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