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季初櫻驚奇地瞪著他,好半晌才回答,“我的是碧玉簪,這一支……好醜!”
“天黑著,哪有人會瞧見。”蕭揚不耐煩地皺眉,“明兒個到了鎮上,再買新的。不想要?我扔了它!”
“不!不!”她接過木簪背過身子,“不許你動我的東西。”
她的東西?明明是他削的……蕭揚微微揚起唇角,這句蠻橫的話,倒讓他欣慰不已。
“小時候,我爹也常幫我用木頭削各種小玩意……”緩緩盤著發,她幽幽的道。
木簪子其實不醜,看不出蕭揚竟是心思細膩的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木簪的尾端雕了只鏤花的蝴蝶,伏在髮髻上,甚是可愛。
“你爹?”他挑挑眉,“季老爺?”
“他也姓季,不過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季老爺。”止不住的回憶讓她繼續開口,“他是季老爺的堂弟,在我十四歲那年去世了,爹走後,娘就跟人跑了,於是季老爺便收留了我。”
“看不出季老爺竟是個好人。”蕭揚看她的眼神似有一絲憐憫。
“你以為他收留我真是出於善心?”季初櫻哼了一聲,“他不過是要一個可以遠嫁堯國,替他賺取利益的‘女兒’。”
“季家賺的錢難道還不夠多嗎?”
“在中原,商賈之家雖富有,但身份地位卻很卑微,若能攀上皇親,哪怕是異國的皇親,對季家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
“原來如此。”蕭揚點點頭。
“你呢?”季初櫻好奇心頓起,“你的父母在哪裡?”
“我不知道……”他神色一黯,“打從有記憶開始,我就跟著單于軍師了。他是我師傅,也是我的養父。”
“你們為什麼會流亡到中原?”
“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公子的父親,也就是當今堯皇的二哥,當年意圖謀從,東窗事發後,被抄了王府,判了斬刑。我師傅十分忠心,於混亂中救出年幼的公子,攜了金銀珠寶和一隊死士逃到中原。”
“那……這次堯皇召你們回去,你們不怕?”
“師傅說,有富可敵國的季家替他招兵買馬,今非昔比,不必害怕。此趟回去,不過是討個封號,為的是從此以後可以名正言順進出堯國。既無謀亂之心,堯皇也不會在內憂外患之時,費力剿殺咱們。師傅說什麼,我自然是聽什麼,從小到大,他的話我都照做。”
季初櫻蹙了蹙眉,如此說來,他們此行不僅有冒充皇子被堯皇發現的危險,還有作為亂臣後被剿殺的危險,看來她逃跑的打算是明智的。眼前的他,也許將因他加盲目樂觀的師傅,而與她後會無期。
季初櫻心中莫名的刺痛,怨自個兒自身難保,想幫忙卻無能為力。這個為她雕簪子、給她食物,於狼群中救了她性命的少年,她該拿什麼報答他?
“天快亮了,進去歇一會吧。”蕭揚見她良久無語,以為她累了。
“如果又有野狼,怎麼辦?”其實她是想賴在他身邊多坐一會兒。溫暖的篝火邊,知心的交談,讓她戀戀不捨。
“不怕,有我在。”他還是那句話。
但,這沒什麼新鮮感的話語,卻讓她欣悅。爬進帳篷裡,她看見火光中,他的身影依然在原處,像是守護著她似的,讓她一顆心狂跳不已,難以闔上眼。
季初櫻一夜無眠,內心矛盾交織,在逃走與留下間徘徊。
自十四歲那年,在爹的墳前流乾最後一滴淚,她便發誓從此只為自個兒活,絕不同情任何人。今兒個,是怎麼了?
天底下無奈的人、無奈的事,太多太多了,她哪管得了?窮則獨善其身,還是按原先的計畫溜走吧。
天明瞭,一行人馬繼續啟程,到達一處小鎮,季初櫻知道這是她離開的最好時機,因為前面那條河,直通杭州,錯過了就沒了。
趁著大夥在茶肆歇腳,她起身道:“我得到附近的首飾鋪裡買支簪。”
單于淳看了看她,招來兩名手下,“陪著大小姐去,幫忙提東西。”
“不敢耽誤兩位哥哥喝茶,”季初櫻連忙阻止,為了避免單于淳懷疑,她笑著拉過蕭揚,“叫阿揚陪著我就好了。”
“原來大小姐是想要阿揚陪?阿揚有福嘍!”一群人鬨堂大笑。
單于淳也莞爾,沒有為難她,只說:“好吧,反正你們倆是‘未來的夫妻’,多相處一會兒,不是壞事。”
“軍師怎麼也沒個正經?跟著取笑人家!”季初櫻故作嬌嗔,在人聲喧譁中拉了蕭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