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撐著下顎百無聊賴地看著她的側臉。那時他就發覺,她的面板比同班的女生白皙,頭髮烏黑得可以直接打洗髮水廣告,只是漂亮的臉繃出了極不相符的嚴肅表情,讓他覺得好笑極了——這傢伙居然會是班長,真可笑。可是笑著笑著,卻開始擔心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
這一刻,她的臉龐成熟了,卻更加美麗到令人不敢直視。只是,依然是當時那副認真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顧希城,問你話呢。”連說話的口氣都沒變,霸道,囂張,還是那個班長收作業時的調調。
“我去了一趟歐洲,然後回來了。”他終於緩緩說道。
“我也去了。”
“我知道,可惜沒遇到你。”他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你在找我。以為你不想見我了。”
她這才回想起上一次他們在家門前的爭執,她又說了傷他的話,自己卻好像完全記不住了。她低下頭去,涼風透過窗扇揚起了兩頰的捲髮。這一天不知是怎麼了,神經突然變得很纖細。他看上去簡直再正常不過了,她卻總會想起那些他讓阿姨悄悄運送回國的照片。這個人難道沒有神經嗎?為什麼要獨自做這種傻事,看上去還是如此如無其事?而她更傻,不過吹了吹風,就有點想哭了。
像是在刻意拖延自己即將崩潰的時刻,她的手指在陳舊的課桌上敲了敲,卻加劇了心中的焦躁不安。
剋制住啊,不要繼續傻了。那麼多年的折磨,難道還不夠麼。
——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也確實忍了下來。
可是,卻總是管不住眼睛。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看見他望著自己溫柔的眼神,這段時間的思念終於決堤,滿溢位來。她最後還是撲過去,用力抱住他。
他被她撞得微微退了一步,但很快穩固地站住了腳。然後,他張開雙臂,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中。
就好像是這十多年來的第一個擁抱。
她不由自主輕顫了一下,頭埋在他的胸前,小聲地說道:“希城……”
然而,再也說不出來了。語言在此刻變成了如此累贅的東西。
就像人在病到極限的時候,便不會再感到痛苦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擁抱,我也不會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她心想。
落葉像是千萬只燃燒的蝴蝶,在校園中掀起一道道秋色的海浪。金色的陽光與樹影把校園塗成了淺金與深灰兩種顏色。學生們的瘋鬧聲響徹操場。遠處汽車的噪音與鳴笛像是變成了回憶中的東西。
他如此小心卻又緊緻地抱著她,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長髮。
“雅莉,今天我坐在這裡想了一天,發覺人生好像沒有我想的那麼長。”
我們到底需要經過多少年,才能夠徹底瞭解一個人?或許一次徹底現實的分手就可以,或許糾葛一輩子也無法做到。因為不夠了解,因為已經那麼不小心地讓自己受了重傷,所以想要和這個人保持距離。兩個人之間的障礙越來越少,自己的防備也越來越少,卻還要如此辛苦地提醒自己,不能再跨過去了。不可以離他太近,否則就會再也無法走出來了。
“怎麼說?”她輕鬆地笑道。
“不知不覺的,已經浪費了十年的時間。”
沒錯,她並不瞭解他。但他對她而言,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是如此讓人眷戀的熟悉。
“我可沒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她哼了兩聲,“這十年我做的事可多了。”
“那當然,我們莉莉最能幹了。”
終於發現,要面對內心的自己,竟是這樣困難的事。
她推開他,抬頭嚴肅地看著他:“有的問題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我是不可能和你繼續當炮友的,但更不會跟你在一起。”
“那莉莉的意思是?”他無奈地笑了。
就讓我最後再保護自己一次,用可笑的方式,微薄的力量。
她壞壞地笑了:“我要包養你。”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不起,我不能回報你的愛意。但你一定要留在我的身邊。
“反正你也失業了,現在是窮光蛋。所以我要包養你。”
大概完全沒想到,她居然會在神聖的校園說這種話……顧希城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窗外,最終只能苦笑著點點頭:“好。”
Paz說,顧希城有過一個很愛的人。
我希望自己永遠都是這個人。
第二十六座城 藉口
不要再給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