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敖坐在一邊的石桌上看著大獸匍匐專注的模樣,頗有追蹤獵物潛伏的機警在其中,從遠古延續下來的血脈居然還能儲存如此,不得不叫晉愈敖在心中嘆一聲。
“根子過來,我們商量件事。”晉愈敖每每招手叫大獸過來總有種意氣風發之感,能降服了這等大獸自當是一件引以為傲的事。
大獸在小鳴嘉身上蹭了一圈安撫一下,然後四肢邁向石桌,跳到石凳蹲下,身量很是高大,高抬著頭顱俯瞰著晉愈敖,晉愈敖只能側過身去。
“小傢伙也不小了,整天這麼瘋玩也不是辦法,讀書習武還是早些好。”
晉愈敖伸手給大獸拍拍胸前方貼在地上弄髒的皮毛,水根看了晉愈敖半晌,淺色的獸眼在白天看起來就像小鳴嘉手裡玩的琉璃珠一樣,剔透清澈,其中倒映著晉愈敖的影子,晉愈敖在其中看到了猶豫。
“這些孩子以後也是要學的,早點學了還能打下基礎。”,晉愈敖頓了頓,摸了摸獸毛茸茸的腦袋,他知道水根心疼孩子,但是出生在大富大貴人家從小錦衣玉食也要比尋常人家成熟早些,“等你腹中的孩子出世了再讓他學,怕他心裡也是怪罪,覺得我們偏袒了。
大獸眼中精光一閃,看了一眼正在自顧自玩耍的孩子,然後頹喪的耷拉下腦袋來,連三角耳也跟著洩氣地貼在腦袋上,看來是不得不同意晉愈敖的打算了,晉愈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向一邊勾起。
明年春時水根腹中的小雛兒就要出世了,到時小鳴嘉就滿三歲了,若是那時把小鳴嘉交給師父先生什麼的,怕孩子怨恨起來自己的兄弟來,覺得是後來人搶了自己的爹爹,生了間隙就不好了。
“放心好了,現在只讓他每天習兩個時辰就好,會慢慢來的。”
晉愈敖安撫著大獸的腦袋,大獸安靜的蹲坐著,看著一邊的小鳴嘉,只覺得時光易逝,她腹中的孩子也會長高長大,如田裡的稻麥一樣不知不覺間有青轉黃,繞膝撒嬌,成婚,想來通透的獸眸之中帶上了柔情。
晉家除了水根這個變化了獸腹中的孩子外,晉老爺也一直沒有忘記流落在外的另一個子嗣,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晉老爺對他二兒子的不滿也是隻增不減,只要一提到晉二少爺就罵罵咧咧,可這二子的性子最是像他。
說晉老爺和晉月白是性子像,指的也不過是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功夫罷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只是凝望片刻就能教人失神奪魂,嘴角一勾,便是剎那芳華,所以近老爺勾搭上了尉遲蕊,晉二少惹上了吳鶯。
要說晉老爺勾搭上尉遲蕊,晉老爺鐵定會叫屈,當年要不是吳先生跟他鬧脾氣他也不會去四處獻殷勤,老來得子的晉老太爺捧在手裡的人驕傲如斯,怎麼會輕易低頭,不過此時成了晉老爺此生付出最大的一次任性。
“晉夫人”這個詞在晉老爺和吳先生口中都是禁語,伺候晉老爺的僕人也對此諱莫如深,要是真到不得不提的那一刻,就只說養心院那位。對尉遲蕊,晉老爺雖有遺憾,但歉意卻少很多,當年女人執意要嫁,他沒攔住,但之後晉老爺便讓整個尉遲家作了血色的陪葬,現在為了尉遲蕊養了孩子,也算是一些補償了。
但吳鶯之於晉二少卻是更復雜的存在,著複雜卻也是不能言喻的。晉月白曾想過這輩子碰不上吳鶯那是最好,可之後像是懲戒他的違心一般,教他在夢裡空蕩的尋不到吳鶯,驚得吳月白一身冷汗地嚇醒過來。
晉月白摸著一顆跳的失了節奏的心才明白,原來他是慶幸和吳鶯遇上了……只是委屈了小幕。
沉香繚繞,伴著午後的無精打采教人困頓無比,確實溽暑難消很難睡得踏實,鳥雀一兩聲劃過一望無垠的晴空,空中幽雅一轉就落了屋簷低下,細築巢安家。
晉月白被繚繞的安神香燒得眼睛都疼,隔著細白如月的素布屏風更是看不清紗帳裡的人了,晉月白的兩隻眼熬得通紅的,他已經有兩天一宿沒睡了,現在更是不敢從屏風上映出來的模糊身影上移開眼,怕一眨眼,他好不容易尋到的人兒有不見了。
“我去了塞漠,又去了草原,沒想到你卻在了江南……“晉二少的聲音沙啞透著低沉,怕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當初席慕戀和他說過這輩子他只想在三處長居,一是煙直日圓的黃沙塞漠,二是草長羊肥能策馬馳騁的草原,再有就是溫柔多情的江南水鄉,晉月白沒料到席幕戀選擇的是回到他倆剛共遊一番的江南來,他躲在這水墨山水畫中著實讓他好找啊。
“我以為……”素布上青竹橫逸斜出的屏風後穿來了一聲踟躕而熟悉的聲音,教晉月白心中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