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成仙就很容易。修道的過程中,要突破的境界一個比一個困難,所以這麼多年來,也只有此任掌門一個得以飛昇,還只能算是個小小的天仙,而陸清羽其他的師兄也只在地界的境界中禁錮了幾百年。
我要修的仙,當然至少得是那白日飛昇,可上九霄的天仙。
青城派一些較有身份地位的弟子,來到重元殿等候掌門出關,我還看到第一日來這青城山時遇到的那位臨簫姑娘,她應該是第三代弟子中年長的,但第三代弟子也都二十歲左右,並沒有更小的。所以青城派每二十多年收一次弟子這話並不假,陸清羽應該是個例外。
那些年輕弟子,不論男女各個都很貌美,又身材高挑,我跟在陸清羽背後一站,就有些畏縮了。加上半月前這臉上留的一道疤還沒好完全,更顯得醜陋,所以惹來不少或詫異或探究的目光。陸清羽同我站在一起,倒是什麼都沒覺察出來,若換了平日,我也並不以為意,只是一想今日是拜見掌門的重大日子,若他對我印象也不好,我該如何在這地方賴下去?這掌門收了這麼多容貌出眾的弟子,要說他不愛以貌取人,我也不信。
其實,我這輩子的容貌生的也不算太醜,只是小時候吃的苦不少,磨礪之感太重,看著就不像那些貴家子弟白白淨淨討人喜歡。如果是上輩子的樣貌來這裡拜師,倒是很適合跟這些弟子們站在一排。
正這麼想著,我臉上拂過一陣罡風。陸清羽扯了我的袖子,示意我同其他弟子一樣下拜,他自己仍立著。
只聽其他人喊道:“恭迎掌門出關。”
我抬頭望,只見那殿中蓮花座上,多了一個人。
只是距離太遠,彷彿霧蒙紗籠,看不清相貌,為免失禮,我便復低下頭去。
代掌門長石子為首,晚輩弟子拜見過掌門後退下,陸清羽領我走上前去,先行過禮,而後說:“掌門師兄,黃海的事清羽已處理完畢。那些妖魔……”
高處那人微笑頷首:“這些事等人退下你再跟我說罷。你可還好?有無受傷?”
陸清羽搖頭,又指指我:“師兄,清羽還有一事。這人名叫秦又,除妖之事幫了我些忙,我便欠他個情分。他身世清白,一心想要拜入門下入山修道,雖然年齡大了點,可是還望師兄成全。”
我額頭淌下一大滴汗。我哪有幫他除什麼妖?只是在他返山途中充當了個肉墊而已。不過這說法……
我忍不往上瞟一瞟,陸清羽說的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而我只覺得有兩道溫潤目光將我從頭至腳掃下。不知我這樣子,可還入得這掌門的法眼?
我忍不住略微抬頭,不想正對上掌門的視線,無處躲避。
我正緊張,不知該與他對視以示我決心堅定,還是再欲蓋彌彰地低頭才好,他看著我的眼睛,卻笑了。
“原來是你。”
原來是我?
“也真可嘆。既然清羽作薦,那擇日舉行入派的科儀便可了。”
沒想到這事這麼輕易就應下了。我很想去瞧瞧代掌門的臉色,不過到底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眾人皆散去,我直起身來,鬆鬆匐得發酸的脖子。陸清羽從不要求我行什麼禮,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跪這麼久。
陸清羽說帶我去掌門房間答謝,順請他直接做我師傅。
我有些忐忑,因為這位可是真正的神仙。陸清羽說掌門師兄為人極其謙和,小事不須計較。
也是,這重元殿雖然是掌門的寢宮,但只是禮制繁複,其餘擺設裝飾比陸清羽的星璇宮還要簡單。
陸清羽直接敲門進去,掌門正窩在軟塌上捧杯茶,房內一個服侍的人也無。我暗自揣想,他究竟五百多少歲了?
陸清羽說了請求和我的來歷,他瞧瞧陸清羽,又瞧瞧我,笑著道:“好罷,我便再收個便宜弟子。不過這人命格不合適修道,能教到什麼程度,我也不能保證。”
我有些愧赧。雖然上輩子也有人這麼跟我說,地府判官也跟我這麼說,但被打擊多了,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陸清羽誠懇地道:“他歷經幾世挫折仍不改向道之心,令人十分感動。”
掌門道:“不錯,他是倘有一線靈識,都要拼命向道,而清羽你懵懂不知人事時就被師尊抱回來,要選都沒得選。”
陸清羽正想說什麼,掌門又對我笑道:“你看,求不到道也未必是不好。清羽是百年不世出的修道天才,他出世時北斗七星連珠,沒喝幾天奶就被師尊抱到山裡,他修到這樣,也未必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