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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就好了,我一直在旁邊看著,我只是不知該不該出手,我只是……”

林中流終於解開葛蘭的鎧甲。他腹部的傷口觸目驚心,鮮血染透整片衣襟。那是無法修補的傷口,至於外傷的內部,無法想象。

我看見葛蘭的嘴唇動了動,他的聲音,弱到幾乎聽不見。他在說:“哭什麼?反正我一直在害你,你不是想要我的命麼。”

為何剛剛我竟袖手在一旁觀戰?若是我早一點想到葛蘭根本沒法子擋住這一招,還會這樣坐視不理麼?就連林中流我都出手救了,為什麼不能早點救葛蘭?他害我的部分,我早已報復過了,怎麼會想要他死呢?我做人的時候,死了很多次,對死已經淡定。可是魔族死後並沒有地府收留,也無法轉生。

我張張口,卻只吐出一句:“你……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沒死的?”話一出口我就為自己的白痴後悔了,這種時刻可以說的話有很多,但絕不是這一句。

林中流從我懷中搶奪著葛蘭,說:“陛下,我帶你去……”

葛蘭聲音微弱地開口道:“等一下……”他每喘一口氣,嘴角就沁多一點血。

這是內臟全部被毀壞的表現,就算來了神仙,也是救不了了。他現在還有神智,只是憑著精神力吧。我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很空白。說不清是悲慟,還是什麼也不願意想。其實我討厭過他,瞧不起他,也恨過他,或者說這麼多年,自從我懂事以來,就從沒喜歡過他,他也實在沒做過任何討人喜歡的舉動。幾百年間唯一記得的是小時候他白送給我不要錢一條雪貂毛的圍巾,雖然樂了好幾天,但這點小恩小惠早就淹沒在他對我層出不窮的折磨中了。有一次他也曾帶我逃避追殺跑路,不過之前那一路路追兵其實全是虧我解決,只是到最後我實在太累,而他沒有扔掉我而已。那一點良心發現,似乎也夠不上讓人感動的檔次。再如何搜腸刮肚,卻也不記得他還做過什麼好事。只是這樣一個人,為何我會壓根也不想他死?

我只聽到心裡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在說:他不是個好人,他不是個好人,可我根本不想他死。

也許是因為我沒什麼親人,而只有他對我而言勉勉強強能與親人這個詞擦邊,才覺得如此重要。

我徒勞地輸入些真氣給他,這樣也許能多一兩刻。他開口,我聽見他說:“其實你昨天裝得已經很像,沒有一開始就被我發覺。若不是那一腿……”

我羞愧無比,卻發現他嘴角竟似乎含著一絲笑意。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笑了笑,胸膛卻開始劇烈地起伏。因為肺部也破裂了,所以呼吸其實十分困難。我一手搭上他胸前,可是絲毫沒有助益,他胸腔中破裂的氣音清晰可聞。他突然強掙著直起身子,一手抓住我的衣襟,我和林中流趕緊扶住他的腰和背。

在我的耳邊,我聽見他說:“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麼?問……問晾福,她知道全部……”他劇烈的喘息和氣音使得這句話斷斷續續,他的目光開始失神,抓住我衣襟的手卻突然一緊:“林中流是你的……”

林中流是我的……?

這句話,終於沒有說完。因為那個說話的人,用我從來沒有預料到的平平常常的方式,就這樣嚥下最後一口氣。

這不該是葛蘭死的方式。

昨夜我那突如其來的不祥預感,竟成了現實。

他躺在我懷中,已閉上雙眼,並永遠不會再睜開。我一次又一次確認這個場景是否真實,卻得不到不同的答案。

第三十八章

明亮的白晝的半空中,不知從何處開始飛速地聚集起覆蓋了天空的烏雲。由平地而起的紊亂的氣流變成瘋狂的暴走,低低咆哮的風聲中,黑壓壓的烏雲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像是要撕裂天空的青白色的閃電。

隨即大顆的豪雨不分方向地砸下來。

雷鳴,大地和天空同時為之鼓動。彷彿失去了秩序的天和地之間,只看得見讓人眼花繚亂的暴雨和狂風。

我聽見身邊有人詫異地呼喊:“將軍,快看,天上有條很大的黑龍!”

林中流回頭仰首望了一眼,聲線穩定沉著地道:“最大速撤退。那條黑龍好像發瘋一樣,可能會對我軍造成影響。”

他強硬地抱起葛蘭交給其他人。

我抬頭望向天空,在狂亂的天空與沉沉的烏雲之間,有一條因為巨大所以能被人看見的龍。它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瘋狂地翻騰滾動,捲起更深的陰霾和更強的暴雨,但它黑色的巨大的身軀卻黯淡得彷彿要透進烏雲裡──那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