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如今只得十餘國相爭霸業,那些被滅掉的數升諸侯,何曾不是上天所授、血統所裔?”
羋月怔了一怔,仔細想了一想,似有所悟:“是啊,莫說中原諸國,便是我楚國立國這數百年。也是滅國無數。”黃國、向國、莒國,甚至庸國,都是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消失了的諸侯啊。
秦王駟看著眼前的小女子,眼神有一絲玩味。他寵幸她、縱容她。只能算是自己政務繁忙之後的閒暇;帶著她去看商鞅墓、亦只能算得一時興起。但眼前的這個小女子,居然會因此,去看那普通女子難以理解的商君書。甚至她真的有所領悟,能夠把自己的疑惑和見解向他詢問。他忽然生了興趣。他想知道,對於王圖霸業。一個小女子能夠知道多少,理解多少,能夠走到哪一步去?
這是個很有趣的試驗,他想試試。魯人孔丘說“有教無類”,眼前的這個女子,如一顆未琢的美玉,他想親手去把她雕琢出來。他之前有過許多的女人,但每個女人不是太沒有自我的存在,就是太有自己的心思。而一個既聰明,又不會太有自己想法的小女子,最後能夠變成什麼樣的人呢?
想到這裡,他沉吟片刻,解釋道:“君之為君,關鍵不在於血統所裔,而在於封臣輔弼,將士效命。寡人為太子時,之所以反對商君之法,就是因為商君之法侵害封臣之權,稍有錯失,就會引起封臣們的反對,最終秦國將會如晉國一樣四分五裂。等寡人繼位為君,雖然殺商君以平眾怒,但坐上這個位置以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商君之法雖然傷封臣,但強君王,興國家。所以寡人殺其人而不廢其法,但商君之法畢竟已經傷到封臣之利,所以寡人繼位之始,國中封臣數次動亂,雖然都被壓下,但卻傷及了國家命脈。”
羋月詫異地道:“妾身聽糊塗了,依大王之意,變法是對國家有利,還是對國家有傷?”
秦王駟仰望青天,沉默片刻道:“各國行分封之法至今,到周幽王的時候,已經是害多於利了。但是卻沒有一個國家有辦法擺脫它,以至於爭戰不止,人人自危。不改分封之法,要麼如魯國等被滅亡的諸國一樣,雖然削弱了封臣,但卻壞了自身的實力,最終被別國所滅。要麼如晉國齊國一樣,雖然國勢強大,但是強大的卻是封臣的權勢,最終國家被封臣取代。分封之法,早已經走到了末路,只是列國不敢承認而已。”
羋月似有所悟:“似吳起在楚國變法,李悝在魏國變法,甚至如齊國的稷下學宮等,列國其實都在或多或少地實行變法,只是變法通常一世而斬,人亡政銷,無法再繼續下去而已。”
秦王駟點頭道:“所謂居其位,謀其政,實是不虛。寡人為太子,觀的是國內之勢。寡人為國君,觀的才是天下之事。列國變法,其實是挖掉自己身上的爛肉,切掉自己的殘肢,以求新生。但是誰能夠真正下定壯士斷腕的決心呢?列國撐不過來,最終變法失敗,而秦國撐過來了,卻也必定要面對元氣大傷一場。”
羋月聽得暗驚,細思卻是越想越是駭異,喃喃地道:“所謂大爭之世,虎視之境。若想自己不落入虎狼口中,就得將自己脫胎換骨,撕皮裂肉。想不讓別人對自己殘忍,唯有先殘忍地對待自己。能夠撐過對自己的斷腕割肉,世間還有何懼之事?所以秦是虎狼之秦,也是新生之國。”
秦王駟點頭,讚許地:“能與寡人共觀天下者。唯張儀與你季羋了。”
羋月聽到這個的評語,心潮澎湃。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歡喜,謙遜地道:“妾身只是旁觀者清。”
秦王駟嘿嘿一笑:“嘿嘿。旁觀者、旁觀者,天底下人人爭著入局爭勝負,又或者閉起眼睛縮排龜殼做尊王復禮的大頭夢,又能有幾個旁觀者?”
羋月想了想,又問:“大王看那張儀是入局者,還是旁觀者?”
秦王駟道:“他曾想作個旁觀者,最終卻被逼上做了一個入局者。”
羋月輕嘆道:“是啊,張儀曾對妾身說,如果不是昭陽險些置他於死地。他還不至於入局。”
秦王駟點頭讚道:“當日我入楚,一是達成秦楚聯姻,第二便是這張儀入秦,老實說,此二事,不相上下。”
羋月點頭,若有所悟:“妾明白了,為什麼張儀能夠逼走公孫衍。那是因為,大秦已經不需要公孫衍的治國方式。而是需要張儀的策略了。”
秦王駟來了興趣:“你且說說看?”
羋月肯定地說:“張儀遊說分化諸侯有功,得封國相。而大秦借張儀恐嚇諸侯,休生養息。”
秦王駟忽然長嘆一聲,羋月有些惴惴不安:“大王。妾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