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會討好你。”我在河水裡洗洗手,扭頭笑道:“過日子就是這樣。咱倆從認識到現在,相互討好的話好像就壓根沒說過,不也和和睦睦。年輕人要那種氣氛,花呀月亮啊對咱倆不合適,你啥時候見我賞過花?從沒說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詩之類的?”
“就是好詩嘛!”蘭陵抬頭看看,今晚沒月亮,疑惑道:“不像有感而發,呵呵,我都忘記你會作詩了。怎麼看都不像個文人。”
“這就對了!誰告訴你是我作的?當然也不是我夫人作的。”的確是有感而發,不是發月亮,而是發鴨子,想起食神了,餓的。“從今後啊,凡是從我嘴裡出來的詩句,只要你能聽過耳就全不是我作的,朝老天爺發誓。”
“你嘴裡最不值錢的就是老天爺。”蘭陵拉我坐下,挑了個烘過水的鴨子遞我手裡,袖籠裡裝調料的小瓶瓶掏了好些出來,“好好烤,多長時間沒嘗過你手藝了。花瓶子裡是孜然,如今京城裡的身階不一般呢,全是你鬧的。”
自從山莊裡吃了烤魚那次後,孜然就順了程初和蘭陵流了出去,尤其是依附程家的商隊為了討好家主,不時地帶回來一點孝敬。這東西也就開始在貴族圈子裡逐漸擴散,有拿了商機的客商開始小規模倒賣,由於量少,徒然身份百倍。如今貴族圈子裡請客吃飯,燒烤類不加點孜然,客人都不願意動筷子。
“這東西在北邊就不值錢。”笑著開啟孜然瓶子聞了聞,“只要是戈壁灘上就能長,拿點種子朝隴右的戈壁上一撒,人愛管不管,到時候光收就成。”以前去過種植孜然的地方,新疆、甘肅都適合種植,哪兒乾旱種哪兒,幾乎不存在技術含量。
“戈壁灘啊,”蘭陵直起腰笑了笑,復又倒我肩上,“可笑不?我是堂堂在唐公主,可沙漠、戈壁的這些竟然見都沒見過。你曾經給我說過海,我怎麼也想不到一望無際的水面是個什麼樣子。有幾次站了興慶宮的湖邊想像你說的那種湖水漫過腳背的感覺,然後暈水,掉下去了……”
“啊?”很嚴重的問題,一個暈水的人去海邊是個什麼情景,很期待啊。這年代管制得比較嚴格,我這個身份若要出京都得朝官上打個招呼,去哪?幹什麼?大約去多久?這些都得有個備案,更別提公主出行了。去海邊更是個笑話,光過去一趟起碼小三月,到了地方早就被顛簸地散了。看海啊,很奢侈的想法,來回個一年半載,光家裡都沒法交代。違心道:“過些日子帶你去釣魚臺看看,湖面大得很,比海也差不多了,順便釣倆魚吃。”
“騙子。”蘭陵躺我肩膀嬉笑著,“釣魚臺就是個小亭子,還沒曲江水面大。往後你帶我去戈壁上,去海邊都轉轉,都說江山如畫,可打小就連江都沒見過,山也是在山邊上走走,想想都白活了。”
“那容易,我犯個錯事就成,發配了海邊上,不看都不成。”鴨子肥,翻轉起來已經開始滴油,引得火苗竄上竄下,誘人的香氣瀰漫開來,“人啊,一跑起來心就野了,看完沙漠又看海,那可不容易,幾千裡地擋不住,等有了空閒再說。不出門的人以為外面好,常出門的才知道家裡好。”搖搖頭,以前銀行上班時候,聽出差倆字就犯惡心,想不通成天鬧了要出門開眼界那幫人的想法。五湖四海,說起來容易,混起來難。
“就好像你出過門一樣。”蘭陵膩我身上笑我,“又是沙漠又是海的,道聽途說吧,真的見過沒?自己看看終究不同,光聽人家說有什麼意思?”聲線逐漸低了下來,“聞著香香的,怎麼就不餓了。河邊涼風颼颼的,眼皮子打架。”
“是餓過了,不忙睡。鴨子眼看就好,吃兩口墊墊。”跑了一天,倆人幾乎沒太吃東西,人一餓過就犯瞌睡,對身體不好。正說著,蘭陵已經枕我腿上睡了過去,火光將她臉蛋對映得格外紅潤。
不知道怎麼來形容現在的蘭陵,篝火劈劈啪啪在耳邊作響,我心頭卻一片安寧。或許是美麗吧,找不出來缺憾,為了避免過於完美,我不小心將鴨子烤焦了一塊……
幾天來,除了沒過渭河,豐河兩岸方圓百里上都遍佈了我和蘭陵的足跡,順便禍害每個河灘上的野鴨子,弄得我吃鴨肉怪不好意思的。
“前線上有軍報過來了。”蘭陵站在坡上指了下面官道上飛馳而過的快馬,“是急報。”
“管咱倆啥事?”急報就急報,前方開戰嘛,沒急報才希罕了。“不該咱操心的事,掐日程就剛剛動手而已。程老爺子的本事在那放著呢,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是程老爺子的急報也罷,畢竟朝廷準備得充分,怎麼打都不至於吃虧。就怕是蘇定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