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恭送了達官貴人們遠去之後,董邵也禮貌的告別,只淡淡留下一句:“倉促相晤,未得其暇,待他日親往泓若公宅邸拜候。”
匆匆拜別,殷涓便帶著從人打道回府,到得殷家莊時,已是天近黃昏。殷涓一語不發,沉著臉穿堂過進,徑往內院,下人們知道家主今天被這變故弄得心情不好,但見殷涓經過,便是遠遠跪倒,誰敢多話?
曠大內苑一如昨日,地面碎雪中足印雜亂,散落的梅花花瓣交錯其間,幾株梅樹只剩得光禿禿的枝幹橫生。
行散的浪厲淫狎卻苦了這苑中傲梅,這便是那些達官貴人們蹂躪侵撻的後果,殷涓卻不以為意,儘管今天的意外有些美中不足,但他終是得到了自己亟盼的機會。
殷涓再次來到了那座不起眼的舍間旁,剛要推門而入,卻猶豫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又信步離開,轉身登堂入室,重重轉折,直走了大半炷香的時間,才到了裡進一座青磚黑瓦的大房之前。
房門緊閉,窗欞間透出燈火之光,殷涓整整衣冠,方欲叩門,便聽屋中傳出一個平和深沉卻又極具磁性的男子聲音:“門扉未閉,殷公何需多禮?便請進來說話。”
殷涓臉上是少見的莊重之色,進門前先自深深一禮:“原是不敢打擾先生,唐突勿怪。”
兩扇房門果然虛掩,開啟時便是沁人心脾的薰香之氣流溢彌散,殷涓渾身暢暖,進得房中,又將房門再復關上。
室內陳設奢華,器物名貴,就在那蜀錦編織,飾紋繁複的軟榻上,一個身形瘦長,髮髻高聳,兩鬢邊一片花白的男子抬起頭來,面帶微笑。看他臉上創疤縱橫,偏生並不給人以醜怪可怖之感,倒平添了幾分雄武雄豪的氣概。而他一身灰濛濛的粗衫長袍又和這滿室奢靡顯得格格不入。
“殷公回府,不往他處卻徑來此地,必有要事,山子洗耳恭聽。”瘦長男子一攤手,請殷涓坐下說話。
殷涓卻不就坐,倍顯恭敬的微微欠身道:“謀期已定,三月內殷涓必然重回朝堂。與端木先生所謀之大計便在眼前。”
第083章魔巢
端木凌宏,崑崙山絕雲堡主,以一身絕仞明玉神功以及心念所致,信手拈來皆作絕詣的超卓武學修為,乃成為了天下武林赫赫有名的雙絕五士之首。
殷涓經過幾番輾轉,終於在日前尋得這位天下第一人。他們都被南國士族排擠,雄心遭抑,大志難伸,隱隱的便大有同病相憐之意,更是對這唯論門第出身就才取仕,世代不變的九品中正之制恨恨不已。當然,殷涓本就是大士族的出身,也就是現在失勢落魄,卻也順著端木凌宏的意思一再解釋,只說他現在大有革除弊制,推陳出新的心願,奈何勢單力薄,難以成事,所謂文事武備,不脫歷來變法的前車之鑑,惟其如此,自然便需端木凌宏以冠絕天下之神武襄助一臂之力。攀談之下,兩人一拍即合。殷涓邀請端木凌宏居於殷家,待以上賓之禮,儼然便成了共圖東山再起的濟援朋黨。
端木凌宏表情並不意外,也沒不見什麼驚喜之色,只是淡淡道了聲:“昨日京師權貴至此,山子便已大體知曉,倒是要恭喜殷公了,隱忍多時,終於有了一飛沖天的機會。”
殷涓陪笑:“知道端木先生素惡其輩,是以並不曾引見先生。偏生昨日殷涓又要一體奉陪,直忙到今晚送客之後才姍姍來遲相告,端木先生幸勿見罪。”
“哎,所謀者大,自有屈伸委蛇之舉,本是理所應當。殷公此語既顯生分,卻也是迂闊了。”
殷涓這回笑的自然了許多:“哈哈,端木先生教訓得是,殷涓一個田舍家翁,雖說胸有改天換日之志,卻總不脫這酸腐迂闊的習氣,倒叫先生見笑了。”輕鬆笑聲未必,倏乎話鋒一轉:“不知端木先生這廂安排得如何了?”
端木凌宏早知殷涓會有此一問,從從容容的笑答:“一發讓殷公知曉,自可心安。也是山子還算薄有微名,江湖上的朋友們也都買賬。這旬日之間,金龍令符皆已號申,江南舟楫第一的百舸幫幫主是山子至交好友,已經應允一旦大事起時,他百舸幫三千水師沿江直下,既阻大司馬之軍來援,亦可徑入建康腹心之地;還有那位魏將軍,只等動盪一起,他氐秦銳士便立即出兵犯界,令國中戍邊大軍無力回師;還有江南武林數以千計的英雄豪傑,屆時當各組義軍,從四面八方呼應而至。”
殷涓聞言心懷大暢:“善也!畢竟是端木先生,不動聲色間便已調動了如許雄力,直抵甲兵十萬!”
“原是奸佞庸碌之輩當道,天子闇弱,國器顛倒,民憤四起,積冗日久。如今殷公登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