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這樣的戰神軍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多麼值得歡欣鼓舞的事?不必去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而可以榮幸的與之並肩戰鬥,驅除進犯的南方綹子,而後必然西征南下,蕩秦滅晉,所向披靡,一統天下,追隨著戰神之靈足跡得以立下煌煌赫赫的不世功業,這簡直就是大燕國的天賜福音,而自己,作為戰神恩賜眷顧的鮮卑王子,難道還不足以讓世人頂禮膜拜?如不朽豐碑般永存於大燕國史冊之中?
正如他之所想,一開始阻擋於前的王叔黑死神慕容厲已經逝去了,雖然不是他親自下手誅弒,雖然他不知道那個突然現身斬下厲王叔首級然後又飄然隱身如天神下凡的灰蓬怪客是何許人也,然而這足以說明自己的天命所歸,沒費什麼力氣,他就成功的繼承了慕容厲的軍權。而在一場壯烈的防禦戰之後,他帶領剩下的燕國大軍主動放棄了城池,鮮卑人的戰術顯然還是靈活的策騎驅馳更為合適,奪取了城池的晉國人反而舉步維艱,而他來去如風的騎兵們卻成為了箍在對方脖項上的一隻鐵手,並且,越扼越緊。
馳援鉅野水道的晉國大軍被突如其來的伏擊打敗,這正是他的傑作,戰神之軍區區百人的戰力竟使過萬的晉人像是草原上受驚的羔羊和兔子一樣飛奔逃竄,他成功的展示了自己的軍事才華,而在他自己看來,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他的目標很遠大,取代一個志大才疏的下邳王慕容厲並不算什麼,哪怕這位厲王叔具有遠古神獸的神力,他要蓋過體弱多病的太宰慕容恪和被疏遠於廟堂的吳王慕容垂,成為大燕國唯一的戰神,成為景茂兄長陛下的最得力股肱!
所以即便在聽到光頭嚓瑪說道:“不打算看看吳王的信簡?”並遞過來一束變色的羊皮卷之後,慕容暄淡漠從容的神色也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輕輕的搖了搖手:“不必看我也知道說的是什麼,年輕的晉國將軍讓我的六敦王叔有些不耐煩了,他需要我加強攔截後援的力度,可事實上,我難道不是無時無刻不在做著這個繁瑣而又艱苦的事情?”慕容暄的目光掃過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首,和對慕容厲的稱呼一樣,他也稱呼慕容垂為王叔,只不過垂字是先帝為了譏嘲他改的名字,用之未免大為不敬,所以慕容暄是用慕容垂的小字來作為字首的,當然,僅僅是一個稱呼而已,也未見得體現了多大的尊敬之意。
(按:慕容垂本名慕容霸,表字道業,小字,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小名,叫做阿六敦,前燕景昭帝慕容儁以慕容霸墜馬折齒的經歷藉機奚落,讓慕容霸改名慕容垂夬,垂字指的是墜馬垂落,夬者當為缺之喻,自然指的是折齒缺牙了,後來慕容垂夬以卜卦讖示之意,正式改名為慕容垂,而省去了夬字。)
“這次的語氣很嚴厲,看來是前方的戰事讓他很著急了。”嚓瑪小聲的提醒道。
慕容暄笑了,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矜傲:“那就在他真正遇到難題的時候,我們再去幫他,這樣我們的作用才更明顯一些,不是嗎?畢竟我的人馬不多,就算加上剛剛趕到的車焜將軍的人,也不過一萬出點頭,傅將軍還分了一半兵去,卻要面對數萬南人大軍。對比面對一個小小據守的營寨,擁兵八萬的六敦王叔猶自束手無策的局面來看,我們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嚓瑪印著奇怪花紋的光頭點了點,對小王子的說法表示了認同,內中的含義卻是心照不宣的,和對先前下邳王慕容厲的策略一樣,讓慕容垂先陷入窘迫艱難的境地,再來證明伏都王慕容暄的重要性,只是慕容垂不是慕容厲,有著大燕戰神之名的他很難找到這種犯錯或者處境艱危的機會,既然如此,那又何不再等上這麼一等?慕容暄已經算得很清楚,黃墟力戰突圍,救下慕容厲是自己的第一功;其後臨危受命,接過戰死(對於向朝廷的稟報,自然說的是戰死)的下邳王軍權,困守孤城數日,成功遲滯晉室大軍數日,而後又基本成建制的將燕軍撤出重圍,儲存了相當力量,這是第二功;接著又半路設伏,重創馳援鉅野水道的桓衝大軍,把這方圓數百里內的廣闊疆域都變成了鮮卑騎士馳騁的戰場,這又是第三功。有了這三大功勳,初出茅廬本只是以隨軍出征的身份混混資歷的伏都王慕容暄可謂驚豔登場,即便比之扭轉戰局的慕容垂突襲鉅野水道之功,亦是可堪輝映的驕人戰績了,比較起來,像現在封鎖住晉軍前後通路的情事,只不過是軍功中一個小小的點綴罷了,只要不是讓開通路,讓晉軍的後續援軍堂而皇之的進入,那麼誰也不會指摘自己半分,堵而又不全堵,其間的分寸慕容暄拿捏的很好,事實上,如果不是那位一向崇拜慕容垂的右衛將軍傅顏恪盡職守的瘋狂堵截前往潁水大營的各地散兵援軍,恐怕慕容垂要承受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