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說了句:“娘,灶上還有稀飯呢!我去給你盛一碗!”
盛好之後,發現陶罐裡沒剩多少了。又從自己碗裡倒了些回去,給紅果兒留著。
回到堂屋,把碗塞給侯秋雲,又開始幹!
侯秋雲也喉頭打轉,大口喝粥。
一不小心,桌上的洋芋絲就只剩幾口了。
等到發現這點,兩母子對望一眼,都有愧色。
“你吃那麼快乾嘛?紅果兒都沒得吃了……”侯秋雲把責任推給兒子。
兒子有點委屈:“娘你也吃得挺多……”
“……”
最後,侯秋雲從自己屋裡再拿了兩個大洋芋出來,擺在灶房裡。
她不懂這洋芋是怎麼炒出酸溜溜的味兒的,家裡又沒買醋。只能讓紅果兒自己做了……
肚子一飽了,侯秋雲就想起來問問題了:“兒子,你說,這麼小的丫頭,怎麼就知道咋榨油呢?”
李向陽其實也被紅果兒的本事,給驚到了。他想了想,說:“謝巧雲這個人,雖然不聰明,但幹活兒倒是把好手。隊上的豬牛,被她養得肥著呢。會不會是她懂榨油,教給紅果兒的?”
侯秋雲想了想:“有這個可能。不過,你說,她從哪兒摘的這種果子啊?還能榨油!要不,等她醒了,讓她帶上咱倆,一起去摘?”
“對對,等她醒了,讓她帶咱們去看看。看下是啥樹木,居然還能結這種果子。要是能多栽一些,隊員們就不愁沒油吃了。”李向陽身為生產隊長,一來就想到了給隊員們謀福利。
侯秋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行,你要栽,你栽去!等我先把果子摘了。”
“娘,主席同志說,公社的特點,一個是大,第二個是公。主席同志還說,要關心群眾生活。咱可不能只顧自己。”
關於公社特點,原話其實是“一曰大,二曰公”。但他就是個莊稼人。牛書記雖然傳達過很多回精神,他還是記不住文縐縐的原話。
侯秋雲一聽到他把主席搬出來了,趕緊:“唉喲喲喲,行了行了,我怕你了。啥都想到隊員,你乾脆跟他們都籤賣身契得嘞!”
李向陽樂了:“現在是新社會,不興舊社會那套了!”
“對了,等紅果兒醒過來,記得告訴她一聲,別再去捉黃鱔了。好歹得給別人留些捉。”
“……”侯秋雲實在想踹他。不過,一想到就是因為他這副熱心腸,大家才會推舉他當生產隊長,心裡的火氣倒是一下子平了下去。
但她還是懟了他一句:“那隊員們幹農活兒時,逮到只螞蚱,摘了翅膀、摘了腿兒,就往嘴裡丟,那算不算佔公家便宜?”
李向陽馬上認真地道:“他們是群眾啊!咱們是幹部家庭!”
“去你的幹部家庭!人家牛書記,那才叫幹部!”侯秋雲一叉腰,“我不管啊!別家的孩子都能做的事,咱們紅果兒為啥不能做!黃鱔那玩意兒還打洞呢。到時候把田埂打穿了,裡面的水流光了,你就是它的幫兇!”
“……”這回輪到李向陽說不出話來了。
這年頭還不像之後的特殊年代那樣,動不動就要批誰鬥誰。小孩家頑皮,上樹掏鳥窩、下田捉黃鱔,那是常有的事。再加上黃鱔打洞確實厲害,人們就算看到孩子們捉鱔魚,也最多一笑而過。
當然了,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要是你敢去碰糧食、蔬菜還有柴禾等,需要隊裡統一分配的東西,那你可就得等著寫檢討,以及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侯秋雲想了想,又說:“這幾天倒確實不能再讓她去了。她現在都累成這樣了,得叫她緩緩才成。”
母子倆收拾妥帖,各自出門幹活兒去了。
李懿君實在是累狠了,一覺睡到了下午,才醒過來。她見灶房裡還剩了一些稀飯,和一點洋芋絲,就稍稍熱了下,幾口吃完。
稀飯裡是混有波巴布樹籽的,油量飽滿。吃下去後,飽腹感可比頭晚吃的紅苕飯,強多了。
吃完之後,她又帶上木盆,打算去捉黃鱔。
可今天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田裡,到處都是弓起背,在捉黃鱔的小孩。那認真勁兒,簡直跟大人做工似的。
她怔忡不已,仔細一瞅,發現這些孩子她還都不認識。
她以前可是孩子王呢。咋會有她都不認識的,人數還這麼多!
她扯著一個10歲的男孩,問道:“你哪兒的啊?怎麼跑到我們隊的田裡,來捉黃鱔了?!”